我蹲下身子在地上摸了幾下之後,用刀在一片雜草裡挖了幾下,很快就從那裡面拽出了一隻人手。隊伍裡的幾個女孩被嚇得驚聲尖叫,我卻用刀割開屍體的手指,強行從裡面擠出幾滴血,塗在了一枚大錢兒上,再用一根紅線穿過錢孔,把大錢兒給提在空中。
沒過多久,被我提在空中的大錢兒就像是在某種力量的牽動之下往前飄了起來。
“跟我走!”我招呼了葉燼他們一聲,抬腳向大錢兒指引的方向走了過去。
跟在我身後的路小贏低聲道:“你這樣做能行嗎?你確定自己追的是趕屍人?”
術道上有一個共識,那就是人在被殺之後,總會或多或少化出怨氣纏在兇手的身上,哪怕兇手是術士,也不可能在短時間掃淨那股怨氣。況且,有些邪派術士根本就沒想過去化解掃淨。
我用死人血塗大錢兒,實際上就是在追蹤死者身上的怨氣,也就是在追那個趕屍人。
我把錄影機遞給路小贏,壓低了聲音道:“我現在只能賭,趕屍人是在往姜巖去過的地方走。你自己看,從這裡出去之後,他們第二次錄影的時間是在五個小時之後。”
“那段時間,他們肯定是在車上睡覺。沒人帶路,咱們在山裡瞎轉,什麼時候能找他們下一個落腳的地方?”
走在我邊上的小白糖低聲道:“如果我們去僱嚮導,會不會更快一些?”
“來不及了。”按照古老頭的說法,趕屍人跟懸鏡司交手之後,會大量向苗疆邊緣集結,阻擋懸鏡司深入苗疆。我們回去找人,那就等於是自投羅網,三派中人不會再給我們重新返回苗疆的機會。反其道而行,才是唯一的生機。
我們順著山路走了一個小時左右,姜巖他們就累得臉色發白,我甚至聽見有人在隊伍裡低聲哭了起來。姜巖走到我身邊為難道:“吳哥,要不咱們歇一會兒吧!”
我看了看身後,又看了看手中的大錢兒:“葉燼、小白糖,你們留下看著他們,我和路小贏去前面看看。一會兒你們歇夠了,順著我們留下的標記走。”
我不管他們同不同意,馬上帶著路小贏向山林深處飛奔而去。沒有姜巖他們的拖累,我和路小贏的速度提高了幾倍,沒過多久就跑出了五六里開外,可我手中的大錢卻這時失去了方向,吊在空中飛快地旋轉了起來。
“小心!”我手掌剛剛按上了刀柄,就聽見附近樹林裡傳來一陣刺耳的鈴聲:“湘西趕屍,生人讓路……”
我剛要轉身,趕屍人的聲音忽然從我左側飄向右方:“湘西趕屍,生人讓路……”
趕屍人的聲音形同幽靈忽快忽慢,在我們前後左右飄移不定,既不現身也不出手,就好像是在故意圍著我們兩個亂轉。我側耳判斷趕屍人的方位之間,
路小贏忽然低聲道:“你別動,一會兒聽我話做。”
我僅僅一愣,路小贏的龍口劍已經驟然出鞘,劍光如虹地向我左側劈斬了過去。我眼看亮如秋水的劍光向遠處灌木砍落之間,路小贏的身形也隨著飛舞而起的落葉掉進了灌木當中,漫天草葉瞬間遮擋住了我的視線。
路小贏忽然喊道:“左側九點方向出刀!”
“飛來橫禍!”我猛然一刀向身體左側橫掃而去時,刀上的磷火隨之爆閃而出。瑩瑩綠火橫空狂嘯之間,本來空無一物的空間當中卻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出現了一張滿是詫異的人臉。
趕屍人?
原來他一直都藏在我附近,要不是路小贏指點方向讓我一刀破去了對方的障眼法,他再過一會兒就可能會忽然出手暗襲。
我長刀上那烈烈作響的磷火映進對手眼瞳時,後者才算反應了過來,舉起手中銅鈴迎向了我手中的長刀。
刀鋒、銅鈴凌空相撞的瞬間,一聲刺耳巨響驟然乍起,我和對方身形同時一震,各自向後退了出去。我連著退出三步之後,還覺得耳中嗡嗡作響,眼前一片空白。
趕屍人手裡那隻銅鈴能懾魂?否則,我不會被震得頭暈眼花……
“回身刀,刀鋒向上!”路小贏的喊聲剛起,我就毫不猶豫地一刀往自己身後橫掃了過去。
回身刀,就是常說的關羽倒拖刀,專門一刀斬人首級,所以刀鋒肯定是落在對方的脖子上,最不濟也應該是劃破對方咽喉。
我第一次看見趕屍人時,明明覺得對方比我矮了不少,我想殺他不應該是刀鋒向下嗎?路小贏讓我刀鋒向上,那不是從對手頭頂上掃過去了嗎?
這個念頭雖然在我腦中飛閃而過,但是我卻在千鈞一髮之間選擇了相信路小贏,猛然一抬雙手,將刀往上橫掃了出去。
我出刀不久,就感到刀尖像是劃上了皮革一樣的東西,帶著“絲絲”聲響從我前方急掠而過。可是,我卻聽見路小贏喊道:“小心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