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洞開的一瞬之間,我頭一眼看見的就是一雙垂在半空中的人腿。
那兩條白生生的人腿就掛在距離我們不遠的地方來回搖晃,被塗成紅色的指甲就像是十顆飛在空中的血珠子,顯得異常猙獰。
短短片刻之後,一雙人腿就開始緩緩落了下來,先是露出一截擋在膝蓋上的睡裙之後,很快就又出現了一雙垂在身體兩側的人手。
一樣慘白無血,一樣被塗上了鮮紅指甲的手掌,就在我們眼前微微抬了起來,伸出一根手指往旁邊指了過去。
站在我前面的史和尚單手立掌豎在胸前,口中開始緩緩誦出經文,我雖然聽不懂他念的是什麼,卻看見掛在空中的鬼影像是被繩子牽動了一樣,開始慢慢向後退了過去。
我向和尚比了一個小心的手勢,自己沉聲道:“進屋!往那邊走。”
史和尚不出手,自然有他的道理。
我們現在的對手不是一般的鬼怪,而是一個精通咒術的高手。咒術,可以說是術道當中最為匪夷所思的東西,說不定什麼地方就藏著致命的危機,我們想要幹掉眼前的鬼魂容易,但是崩散了對方的魂魄之後會出現什麼後果,誰也沒法預料。
史和尚的做法看似保守,其實最為穩妥。
我和老杜一前一後搶進房間不久,就聽見房門左側傳來一陣鍋鏟的聲音。等我轉頭時,卻看見位於住宅左邊的廚房裡站著一個背對大門在炒菜做飯的身影。
“婉喬……”老杜看見那人就想往前,卻被我一把拉了回來:“慢慢走。”
我知道自己攔不住老杜,只能陪著他往屋裡走。我倆慢慢接近謝婉喬背後時,老杜卻做出了一個讓我意想不到的舉動,他竟然伸出手去輕輕拍向了鬼魂的肩膀。
老杜的手掌穿過了謝婉喬的身子,划向自己身邊時,背對著老杜的謝婉喬卻說道:“你又來了?你給我的東西都在寫字檯中間的抽屜裡,鑰匙就在原來的地方,你都拿走吧!”
老杜如遭雷擊般呆立在原地時,我卻清清楚楚地聽見一滴眼淚掉落在石臺上的聲音。
老杜像是被人抽空了力氣,搖晃了一下之後用手撐住旁邊的水池,才算勉強沒有跌倒。
這時謝婉喬卻再次說道:“你怎麼還沒走?孩子要回來了,我還得給他做飯。”
與此同時,門外響起了一個小孩兒的聲音:“媽媽,媽媽……”
“童童!”老杜猛然回身時,卻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呼。我本能地隨著老杜的目光向後看時,一個被血染紅了半邊身子的小孩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了門口,用身子倚著門框向老杜的方向伸出了一隻手來:“爸爸……”
“童童!”老杜已經忘了那是鬼魂,蹲下身來抱向了那個已經面露猙獰的小鬼。
“住手!”我回身去攔老杜的當口,站在鍋臺前的女鬼忽然回身舉起一把菜刀,直奔我頭頂砍來。
同一時間裡,被史和尚逼向屋裡的吊死鬼忽然崩斷了繩索,從天而降,伸出雙手直奔史和尚撲了過去。
電光火石之間,我抬起左手,用腕子上的打鬼錢迎向了對方的菜刀,卻把一直抓在右手上的匕首往身後扔了過去。
我無暇去看匕首是不是擋住了老杜面前的小鬼,以最快的速度咬破了舌尖,含著一口鮮血往女鬼臉上噴了過去。濛濛血霧從我口中噴出之後,被鮮血帶出的陽氣形同烈火般往女鬼身上暴卷而出。
對方與我近在咫尺,避無可避地被鮮血噴上了頭臉,一張精緻而慘白的面孔瞬時間變成了四散崩飛的磷火。
無頭女鬼從脖子開始炸成漫天磷光散落在地時,我回頭看向了老杜,被我甩出的匕首遠遠落在了小孩背後,絲毫沒有傷到那小孩半分。仍舊沒有清醒過來的老杜已經快要和那小孩抱在一起了。那小孩伸出來的兩隻鬼爪分明就是直奔老杜的咽喉。
“別動……”我現在再想喊住老杜也已經晚了,情急之下乾脆一腳往老杜身上踹了過去。老杜正處在重心前移的姿勢,忽然被我從後面踹了一腳,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小孩身上撲了過去。
小孩原本應該抓向老杜咽喉的鬼爪變成了正對老杜雙肩。對方下意識地往後暴退,想要再找機會殺人時,我已經甩出了腕子上的青蚨鏢。成串的暗器脫手而飛的當口,小孩卻猛地一提老杜,把他的後腦對準了青蚨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