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六叫道:“我跑去抓鬼怎麼了?我當初不就是為了多混兩個錢嗎?再說,幹這事兒的人多了去了,還差我一個?”
在東北很多地方都有所謂的大仙兒、先生,但是十個裡面有八個都是假的。反正僱主也看不見鬼神,他們去了一番連唬帶騙地弄下來,錢也就到手了。
一般請大仙兒、請先生的人,都對鬼神深信不疑,就算事後知道自己上當,出於對鬼神的敬畏,多數不會去找對方退錢。這就是半吊子先生的生存之道。
陳六如此說法,倒是也能解釋過去。
我冷笑道:“我記得我問過你們,在我出手之前,你們是不是始終都沒見過門外的鬼魂,你們都說是。那你腿部經絡被陰氣侵襲又是怎麼回事兒?”
“我哪知道怎麼回事兒?”陳六一口否定,“我在王詩雨家裡呆了一晚上就這樣了。”
“那好!”我步步緊逼道,“昨天晚上,我在床前攔了三道打鬼錢,你們卻毫無徵兆地被鬼魂上身,我想問問,這又是怎麼回事兒?”
“我怎麼知道?”陳六叫道,“你自己的法術不好使,卻賴到我頭上了!”
我繼續說道:“我們在醫院的時候,鬼魂一直都在跟著我們走,但顯然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拖延時間。”
“你以為我沒看出來嗎?擋在安全門那裡的其實是一個想要奪壽的陽魂,只不過,她沒有奪壽的本事。這樣的陽魂敢攔生人嗎?”
術士所謂的陽魂,跟道家的說法不同,並不是單指修煉有成離開軀殼的魂魄,也指生人尚未斷氣之前就走出軀體的靈魂。
醫院中有些人的陽魂離開軀體,蹲在走廊裡等待生人過路,向其伸手求助,如果路過的人拉住了對方,就會被對方借走一部分陽氣,甚至是壽元,陽魂的軀殼也就能多活一段時間。
那天擋路的陽魂顯然是沒有這個本事。
我緊盯著陳六道:“那天,只有你在中途出去過一次。安排了陽魂攔路的人就是你吧?”
陳六怒吼道:“姓吳的,你用不著血口噴人!你今天說的話,要是拿不出證據,小心老子跟你沒完!”
“我的確拿不出證據。”我笑著擺手道,“你走吧!不過,我得提醒你一句,東北先生做事未必需要什麼證據。況且,鬼殺人是不犯法的。”
陳六的臉色頓時白了:“警察同志,他威脅我。”
老杜擺著手道:“語言上的威脅並不構成犯罪。而且,他只是說‘鬼殺人不犯法’,又沒說自己要殺你。這種鬼神的玩意兒,你想申請警方保護都不可能,就算報告打上去,也會被當成笑話。”
老杜頓了一下:“我看這樣吧!我把吳召繼續扣留24小時,你先走吧!”
老杜給小李打了一個眼色,後者站起來解開了陳六的手銬:“你走吧!”
陳六剛走到審訊室門口就返了回來,“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左右開弓連著扇了自己好幾個耳光:“吳兄弟,我不是人,我有罪,你饒了我吧!不對……是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啊!”
我沉著聲音道:“給我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老杜把陳六提到了椅子上,掏出煙遞了過去:“先抽口煙,慢慢說。”
陳六顫抖著手接過煙,狠狠吸了兩口才說道:“我家其實有點手段,走的鬼通的路子。”
所謂的鬼通,就是靈媒一脈的分支,善於用某種法器或者本身為媒介去溝通鬼魂,透過請來的鬼魂去洞悉僱主的命運,或者與糾纏僱主的鬼怪磋商。
善用鬼通的術士,通常都是自己供奉鬼魂。但是,我在陳六身上根本就看不出長期與鬼神打交道的痕跡。
陳六見我不信,趕緊說道:“我家老祖宗確實供奉過大鬼,那時候,老陳家在三溪這片名氣不小。後來本事傳到我爺那一輩就傳丟了,大鬼也走了。輪到我這一輩就只能靠嘴皮子混飯吃了。”
“我家雖然是丟了祖師爺賞的飯碗,但是我爺也留下來一點東西。我能用引魂香把鬼引過來,求它們幫我辦點小事兒。引魂香是老祖宗做的,用一點就少一點,我要不是遇上大買賣,一般不會用那東西。”
陳六說到這裡停了下來,我開口道:“把你的引魂香給我看看。”
陳六找小李拿來了他的揹包,從裡面翻出一塊肥皂大小的方形香料,用兩隻手捧著送了過來。
我拿過來仔細看了一遍,頓時對他的話相信了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