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馬榮,為了躲避我們的抓捕和蜀王的滅口,居然混在南院裡做小倌兒,幾次三番都讓他逃脫了,前幾日落梅軒張榜招會哄孩子的婆子,這廝趁機女扮男裝來應招。
小娃娃病了幾日,十分嬌氣,來了十幾個婆子都哄不好,偏他來了,一抱就不哭,這麼個五大三粗的啞婆子竟有這種本事,豈不是奇事嗎?
而後晚間著意去跟蹤,才發現他的藏身之所,如此,投毒案時隔多時,今日終將投毒人一舉抓獲。”趙吉安拱手,說了抓獲馬榮的經過。
話說,馬榮也是有幾分聰明的,當他意識到事情不妙的時候,藉機離開了白雲山莊,他的家鄉離這裡有幾百里路,這會兒,恐怕等不到他回家,就會命喪黃泉,他只來得及想三五息的工夫,便一頭扎進了江陵城。
乞丐是做不成了,可租房要花錢,又容易暴露,故而,他只好暫避在北市的南院,他騙南院老爹說,自個在家鄉殺了惡霸,逃難出來的,現下沒有活路,只能賣身在這裡。
馬榮面相生得好,又孔武有力,老爹樂得花最少的錢,買最掙錢的人,遂毫不猶豫地留下了他,馬榮確實很賣力,恩客不斷,忙著數錢的老爹,自然暗暗歡喜。
南院不止一次被搜查過,可兵士們大多隻關注來喝花酒的客人,很少正眼看扮女裝的卑賤小倌兒,後來盤查的越發嚴了,馬榮實在害怕,就想離開。
老爹哪裡捨得人壯活好的搖錢樹倒了,就另租了處民房安置他,讓他在家裡接客,吃食用品都由南院提供,如此一來,馬榮真的如魚入深海,潛藏了起來。
他若再狠心一點,不去管杜棗,或許他還能隱藏得更久,但他夜夜喬裝去落梅軒外,每每都能聽見杜棗整夜整夜的啼哭,這孩子從小是他帶大的,她每哭一聲,他都心疼一分,故而,當他看見落梅軒找婆子的佈告,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報了名。
杜棗尚不會說話,可他的懷抱和他的味道,對杜棗來說是最熟悉親切的,她這種本能的依賴,卻完全暴露了他的身份。
“我知道你是被利用的,他們還想卸磨殺驢,這會兒當著皇上的面,你從實說來!”楚霖威嚴地說道。
“那是梅記被大火燒燬的第二天,杜栓,就是杜梅大伯家的大堂哥……”馬榮跪在地上,偷看了眼杜梅,旋即低下頭接著說,“他和另一個男人來找我,讓我過些日子,把一瓶黏糊糊的藥膏倒到滷水了,說那樣會讓鹽水鴨的味道變臭,梅記的生意做不下去,他們自顧不暇,我就能帶著杜棗離開,過自個的生活,他們為了讓我相信,還給了我十兩銀子。”
“杜梅在你們最困難,杜棗差點就要病死的時候,幫了你,你怎麼可以這樣恩將仇報!你這樣做,不僅害死了上百條無辜百姓的性命,還讓梅記背了黑鍋!”楚霖怒目而視。
“我真不知道會死人的,真不知道,若我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就是借我一百個膽子也不能啊!”馬榮連連搖手,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除了杜栓,另一個男人,你認得出來嗎?你好好瞧瞧,他在這大殿中嗎?”楚霖長身玉立,面色冷沉道。
“我認得,認得,化成灰,我也能認得。”馬榮忙不迭磕頭,這恐怕是他最後一次洗清自個的機會了。
他直起腰,慢慢將殿中諸人都看了一遍,當他看見柏生時,眼中燃起熾熱的求生火苗:“就……就是他!”
“你這腌臢貨,休要血口噴人,不要以為虎落平川,癩皮狗也能欺我!”柏生脖頸處青筋暴起,怒吼道。
“分明就是你!那日你穿著煙色織錦袍,騎著青色大馬,比杜栓威風多了,一看就是個管事的,再說,若不是你們害我,我至於活得男不男女不女的嗎?你倒是褲襠夾棒槌的主,今兒怎不敢承認!”馬榮膝行到他面前,指著柏生破口大罵。
柏生被他罵得臉色青白交加,想著自個和楚霑不清不楚的關係中,又哪還算是個男人!他心中暗忖,今兒不論認多少事,單憑謀逆造反一條,就足以千刀萬剮,又何必這般窩囊,被這鄉野村夫指著罵!
“是,梅記暗殺案,梅記投毒案,乃至其他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我一人所為!”柏生猛然站立起來,狂傲地說。
“哼,你想獨攬罪責救你的主子,可惜晚了!屍蟲從哪裡來?狼毒花之毒從哪裡來?煙膏又從哪兒來的?你倒是說呀!”楚霈猛然拍打桌案,厲聲喝道。
“我無話可說!”柏生瞥了眼殿中四方銅鼎,毅然決然地一頭撞了上去。
馬榮被當場嚇昏,兩個兵士嫌惡地將他拖了出去。
事發突然,楚霑來不及拉住柏生,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血濺當場,他連走帶爬抱住血流不止的他,顫聲道:“柏生,你又何苦如此!”
“爺,黃泉路上我先行一步,開疆闢土迎你做閻王!”柏生慘然一笑,只餘這一句,便氣絕身亡。
“啊!!!”楚霑仰頭咆哮,熱淚滾滾,“柏生,來生,你等著我!”
“你的奴才已經畏罪自殺,楚霑,你還不認罪嗎?”楚霈手扶龍椅,冷聲道。
“多麼可笑,我以為我做的圈套天衣無縫,卻不知自個原是被圈套的人,更有一個死丫頭處處和我作對,如此說來,趕太后出宮,拿老九下獄,讓我接管巡京營,都是假象,以任福成為餌,誘我說出全盤部署才是真的,楚霈,你夠狠!”楚霑放下柏生,含淚大笑,笑得面目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