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難道不知道,今兒晌午楚霑已經接替了巡京營的差事?”聽見這兩個字,三人都有些沮喪,宋少淮追問了一句。
“誰說兵諫一定要用巡京營的人?”慕容熙端起茶盞,斜睨了他一眼。
“那用什麼人,又到哪裡憑空變出兵來?”三人被他說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你們分明有大把的軍隊可以調動,卻問我到哪裡變人。”慕容熙直勾勾看著袁瑾年,慢悠悠地說。
“可我只是一個小小的校尉,沒有皇帝的虎符,裴將軍是不會發兵的!”聽他這樣的建議,袁瑾年不抱希望地搖搖頭。
“在大順朝建朝之初,能調動兵馬糧草的,豈止皇帝的虎符。”慕容熙輕抿了一口茶,茶香悠遠。
“那時,先帝為一統江山,允許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單憑徐侯爺的紫檀簪和輔國大將軍的血藤簪便可號令三軍,可,現下盛世太平許多年,只怕早已廢止了這一條。”袁瑾年嘆息道。
“非也,我近日查遍大順朝律法,沒有一條說廢止這條軍令,再說,眼下已不太平,自然要相機行事!”慕容熙搖搖頭,他猜不透,這是已故皇帝的疏忽,還是特意為今日之難,留下的先機。
“若是如此,此事尚有一線轉圜之地。”趙吉安感嘆了一聲。
“杜梅雖有紫檀簪,可她昏迷不醒,若由我們出面,恐不能令人信服,咱們時下只有去求鐵老將軍出山。”袁瑾年思慮一番道。
“那我們還等什麼!”宋少淮起身就走。
門外已經擦黑,幾人急忙打馬趕到輔國大將軍府,偌大的將軍府連個看門人都沒有,趙吉安叫了半天門,才見一個老婦打了把綴著補丁的傘來開門。
及到主院堂屋,鬚髮皆白的鐵戰正在喝酒,小桌上只有一碟花生米,一盤醃蘿蔔和一碗白菜豆腐,屋裡沒有燻爐,只燃了個炭爐子,上面熬煮著一鍋紅薯粥。
“鐵老將軍!”宋少淮抱拳行禮,其他幾人也跟著行禮問候。
鐵戰好歹是開國大將軍,現雖解甲歸田,不問政事,可平日裡竟然是這樣的吃食,幾人看了,心裡都有些難過。
“鐵黎的二哥四哥來了,快請坐。”鐵戰夫人朱氏聽孫子唸叨多了,自然認得宋少淮和袁瑾年。
“這位是燕王府的侍衛長趙吉安,這位是密宗少宗主慕容熙。”宋少淮為其他兩人介紹。
鐵戰在聽到慕容熙的名字時,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即低頭繼續喝酒。
“鐵老將軍,你可聽說了近日的事?”屋裡太冷,宋少淮抱著茶盞道。
“老夫垂垂老矣,不問世事久也。”鐵戰仰頭喝酒,淡淡地說。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鐵老將軍雪夜獨飲,不如讓晚輩們陪你一醉方休。”慕容熙也不客氣,撩袍坐下道。
“我這兒只有家釀的雜糧酒,可比不得你滇州的玉林泉。”鐵戰並不看他,只一顆顆搛花生米吃。
“家釀的好,有家的味道,阿奶的味道。”慕容熙笑道。
“你們不來點?”鐵戰看了眼其他的三人。
“謝謝阿爺。”宋少淮和袁瑾年趕忙坐下。
“鐵老將軍恕罪,吉安不善飲。”趙吉安躬身行禮。
“那便喝杯粗茶吧。”鐵戰看了眼自個老婆子,朱氏轉身去泡茶。
“說吧,你們所為何來?”酒過三巡,鐵戰開口道。
“……我們想請您出山,號令三軍,清君側!”宋少淮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細細說了,低聲道。
袁瑾年和趙吉安見他們談到正事,兩人出了屋子,在外面戒備守衛。
“你們是想要這枚血藤簪吧?”鐵戰拔下簪子,放在桌上,這簪子使用多年,紅潤油亮,光彩可見。
“沒有您,這事可成不了。”宋少淮搖搖頭道。
“你們要做的事可是殺頭大罪,如今早不是當年,時過境遷,只憑一個解甲歸田的老頭和血藤簪,實難調動軍隊,更不要提冒險兵諫!”鐵戰神色微動,自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