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楚霖已然下馬,提劍與四人戰在一處,杜梅身緊繃,關注前面的戰況,突然耳邊有宛如蚊嚶般破空的冷風,她本能的轉頭,一枚黑洞洞的箭頭由遠及近,映在她瞳孔裡的影子越來越大!
“三哥!”來不及有任何想法念頭,杜梅已經飛身撲上去為楚霖擋箭!
“噗”一箭貫胸,宛如暮色裡最後一道晚霞隱去,杜梅被箭的強大力道撞飛了出去!
“梅兒!”楚霖揮劍砍倒最後一個人,他撲上去抱起猶如碎布娃娃般的杜梅。
“你……你……,我終究……終究……”杜梅試圖笑,更試圖抬手撫平他皺著的眉頭,然而,猝不及防的一口鮮血堵住了她喉頭,隨著腥甜噴湧而出,她的手和頭都無力地歪在他的臂彎裡,整個人昏死過去。
“梅兒!”楚霖見此,五內俱焚,跪在地上仰天長嘯,睚眥俱裂!
伴隨著電閃雷鳴,狂風捲席,傾盆大雨驟然降下,天庭震怒,大地悲鳴!
“阿梅!”穿越暴雨,急急趕來的慕容熙,見此情形,頹然地站在一旁,衝楚霖嘶吼,“怎麼會這樣,她身上明明穿著天蠶金甲,尋常人根本傷不了她!你還不快救她!”
大雨沖刷著暗夜的血腥,也將杜梅胸前咕咕流淌的鮮血快速帶走。
楚霖打橫抱起杜梅,依然是記憶裡單薄的分量,可她身上的溫度卻在急劇流散。
“啪啪啪”趙吉安騎著紅鬃馬,帶著巡京營的將士冒雨跑來,驚詫地看著眼前慘烈的一幕。
“死死看住這裡,一隻耗子也不能進出,否則,軍法處置!”楚霖瞪著血紅眼睛命令,旋即,飛身上馬,疾馳而去,慕容熙緊緊跟隨。
“王爺,我們回去吧。”屋脊上潛伏的兩個人,正是楚和柏生。
楚原本派出二十人,以為對付杜梅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黃毛丫頭,綽綽有餘,沒想到,不知哪裡出了岔子,竟讓杜梅早有準備,她的火攻,打亂了他的佈局,更惹得他火冒三丈,勢要活捉杜梅。
柏生見楚不動,又勸道:“這一箭雖沒射中燕王,可射死了那個丫頭,也是好的。”
“哼,便宜她這麼快死了!”楚冷哼一聲,抹了下臉上的雨水,轉身離開。
賀聯遵御旨,兩個月來,晚間一直住在燕王府楚霖院中的廂房裡,此刻門外大雨傾盆,他正準備洗漱睡覺,門卻被慕容熙大力一腳踢開,不由分說,將他拎到楚霖的房間。
“賀聯,救她!”楚霖從頭到腳溼透,一身血汙將白袍銀甲都染出了淡淡的紅色,他的懷裡抱著沒胸長箭的杜梅,血水更是淋漓不止,他們一路行來,迤邐出一道血路。
“這是怎麼回事!”驚恐的賀聯趕忙上前察看傷口。
“我原是去救她,卻害她為我擋箭!”楚霖將杜梅放在榻上,用毯子小心地裹住她,側過身子抹了把臉,那不知雨水還是熱淚。
“萬幸,萬幸,她身上的甲衣卸了些許力道,若再錯半寸,必然心碎而亡,神仙難救!”賀聯細細察看後,抹了下額頭上的冷汗道。
“那你還墨跡什麼,快救她呀!”慕容熙大喊。
“這傷在緊要處,箭扎入時是快速刺進,
如今要取出來,只怕箭鏃上的倒刺一不留意會傷到心,我實在沒有十成的把握,就是御醫院所有的大夫來,也是束手無策。”賀聯無奈地搖頭。
“你等我,拙園裡有各大門派的傷藥,我就不信救不了阿梅!”慕容熙發瘋地推開門,直直地飛掠而去。
“哎呀,我怎麼把他忘記了!”賀聯突然猛拍了下額頭,揚眉道,“鍾大夫是傷科聖手,他若在,定有辦法。”
“石頭,你騎最快的馬,速去射山鎮接人!”楚霖轉頭吩咐。
“是!”石頭應聲而去。
“趙狄,你去接小七來,別驚動杜櫻。”楚霖又道,杜梅尚有一線希望,他得冷靜!
“是!”聲回,人已遠。
賀聯返回自個的屋裡,取了銀針給杜梅施針止血,又敷上傷藥。
楚霖主院裡突然燈火通明,人聲嘈雜,連暗衛都現了身,這番動靜早驚動了燕王府裡的其他人,因上次如意犯了錯,後來雖沒有被送回燕地,但到底傷了楚霖的心,她再也不能隨便進出他的主院,連帶著院裡的丫頭婆子也被攆了出來,平日裡有趙吉安和石頭照應起居,院外也只有兩個少言寡語的男僕聽吩咐。
蘇慕雲靜靜坐在自己的屋裡,小念在給她梳頭髮準備安寢,查婆子立在燈影裡嘀嘀咕咕說著外面的情形。
“把頭髮綰起來,我出去一下。”蘇慕雲突然開口道。
“小姐,你做什麼去?外面下著好大的雨呢。”查婆子疑惑道。
“能把燕王府弄出這麼動靜的,只怕只有她一人了。”蘇慕雲拒絕了珠花步搖,只簪了一根玉釵挽住頭髮。
梅記外賣紅遍整個江陵城,蘇慕雲不想知道杜梅都難,她有一次特意走到御街上,想要見見這個傳奇的女孩子到底是何等模樣。
當她看到帶著赤瓊的杜梅站在梅記門前,輕語嫣然,巧笑倩兮,她不禁釋然地笑了,這世上真的太小了,奇寶齋中,他們早已遇見過。
蘇慕雲到底是大家閨秀,飽讀詩書,她一瞬間明白老掌櫃說的話,玉遇有緣人,不僅是赤瓊,就是燕王這人中美玉,亦是與她無緣,強求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