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梅進了江陵城的訊息,楚霖是從派出去背地裡護送的暗衛嘴裡得知的。
護送的本是兩人,他們見杜梅選擇進了江陵城十分驚訝,當即決定,一人繼續跟,另一人快速回來報信。
楚霖坐在大案後,擰眉暗忖,杜梅素來膽大,如今為了慕容熙,竟然連身家性命也不顧了?膽敢冒著再次遭遇盜匪的風險,進城去見他!
想到這裡,他的面色極其難看,忍不住憤懣地用拳頭狠狠砸了下桌上,可他氣歸氣,心裡終究放不下,他半刻也不敢耽擱,騎著墨雲,風馳電掣般趕回江陵城坐鎮。
楚霑晚飯時,聽柏生說慕容熙當街摟抱杜梅,被她一腳踩在腳背上,他笑得一時胃口大開,竟然多吃了半碗飯!
“這丫頭有意思,不知是無知無畏,還是膽大心細,居然這會兒還敢進城!”楚霑揹著手,在屋裡踱步。
“她一個鄉下丫頭有什麼謀略,不過是僥倖而已。”柏生站在一旁,低聲說道。
“你好生派人盯著,這丫頭用得好,可抵百萬雄兵,若她不好把控,趁早除了,萬不可養虎為患,成為我的絆腳石!”楚霑對杜梅有一種莫名的忌憚。
“我知道了。”柏生臉色微變,點頭答應了。
“還有那四個人關在地牢裡,可要看好了,好醫好藥,好酒好菜儘管伺候著。”楚霑轉身走到窗前,眼中精光一閃,狠厲地說,“我現下救了他們的命,將來當然還要他們用命還!”
“屬下明白。另外,宮裡那個女人要不要給點教訓?畢竟這事都是她惹出來的,差點出了紕漏。”柏生慢慢走過來問。
“她這一折騰,也不是全沒作用,起碼可以看出來那丫頭對老九和慕容熙都很重要。
不過,我還真是小瞧她,當真是好手段,居然搭上南邊的盜匪殘部,你去查,她除了我們這條線,還和誰過從甚密?”楚霑的右手握成拳,在左手掌心裡用力摩挲。
“屬下暗中調查過莊棟的事,她之所以急於出手,一則是因為今年的生員裡有一個她至關重要的人,另一個原因則是因為那丫頭風頭太甚,她有意打壓。”柏生站在暗影裡,面色不清地說。
“那女人一向狠絕,對自己都下得去狠手,在宮裡害人,更是眼都不眨一下,居然還有這樣要不得的牽掛,倒是可笑!”楚霑的嘴角抽了下,不屑地說。
“我們要不要……”柏生抬了抬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且留著吧,人總是要有些念想才好活。”楚霑抬眼,目不轉睛地盯著院子裡已然萌芽的杏花樹,“瞧,外面的花要開了,燦爛絢麗一時,可終究抵擋不了春深老去!”
“這……”柏生聽不懂。
“去年選下的那些姑娘可有出挑的?”楚霑擰眉,柏生跟他很多年,忠誠自不消說,唯有這腦子不夠用!
“約莫有幾個好的,朱婆子晌午還來問,王爺要不要去看看。”柏生似有醒悟地說。
“是該去看看了,我那皇兄的宮裡也該再添幾個新人了。”楚霑轉身往外走,柏生小跑著去開門。
慕容熙在麵館吃了晚飯就走了,杜梅依舊留宿在吳家,晚上開始給小七做衣裳。
小七打小跟著阿爺四處流浪,吃百家飯,穿百家衣,進了巡京營,都是一式的黑色甲衣,她從未真正有過一件屬於自個的衣裳。今兒杜梅親手給她做,她自然興奮異常,圍著杜梅嘰嘰喳喳問個不停。
杜梅向吳氏借了剪刀和竹尺,將竹青色的布料鋪開,按小七的身量開始剪裁。
尋常襦裙的裙襬極大,裙邊更要曳地蓋住腳,杜梅做了些微改變,在腰間做了密密的褶皺,將整個裙襬收攏住了,雖展開來還是原來一般大,但明顯輕便許多,她又特意將裙子的長度縮減了半寸,這樣一來,小七再也不會踩到裙子了。
吳氏晚間收了麵館,也來給杜梅打下手,她眼神不好,穿針的活都是小七做的,她樂得將絲線穿在針上,讓姐姐和嬸子用,如此倒節省了些時間,三人熬了半宿,終於將裙子做了出來。
小七迫不及待地到屏風後面去試,這件衣裳是為她量身定做,式樣簡單,故而,她已經不需要杜梅幫忙了。
“怎麼樣啊?是不是不好穿,還可以改的。”杜梅見她半晌不出來,不免開口問。
“姐姐……”小七提著裙子,怯怯地走了出來,“我這樣穿,對嗎?”
“好俊的姑娘!”吳氏眼前一亮。
小七生有男人一般的劍眉,眼睛溜圓有神,穿竹青色顯得十分英氣,加之她常年習武,身形勻稱,腰際的褶皺更好地襯托了她挺拔身姿。
“真的?”小七有些靦腆地抿唇。
“你多走幾步,適應了就好。”杜梅笑著鼓勵她。
“嗯。”小七應著,在屋裡走了一圈,望著杜梅問,“是不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