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申時,陽光已經開始轉弱了,柳更生執意要用馬車送杜梅回去,石頭怕風涼,也勸她不要騎馬,杜梅心神不屬,懶得爭辯,也就答應了。
杜梅呆呆地坐在馬車裡,不知想些什麼,無處不鑽的冷風將她凍得冰涼,石頭騎著一匹馬,手裡牽著另一匹的韁繩,慢慢跟在車後。
兩人回到杜家溝,天色已經暗了,朔風凜冽,寒意逼人,柳更生著急回去,將杜梅送到家門口,便調轉馬車離開了。
二房院裡燈火通明,杜梅有些奇怪,平日裡天冷,他們多喜歡待在溫暖的廚房裡,這會兒不僅大屋裡亮著,連院裡都掛了馬燈。
“姐!”杜桂正站在廊下,看見她,飛跑了來。
“出了什麼事?”杜梅蹙眉問道。
“楚霖哥哥和慕容哥哥等你好久了。”杜桂揚起臉,小聲說道。
杜梅一聽楚霖的名字,立時變了臉色,她從宋府一直忍到家中,此刻胸中氣憤難平,宛如萬箭穿心,這人瞞騙她至此,如今還敢來,簡直是欺人太甚!想她為了能多與他相處,還曾幻想過將來到江陵城去做買賣,如今想來更是可笑至極!
“砰”的一聲,杜梅用力推開了大屋虛掩的門,一腳跨了進來。
“梅兒,你回來了!”楚霖正和慕容熙枯坐,見杜梅出現,立時歡喜地站起來。
“阿梅,我瞧著你氣色不好,是不是累著了?”慕容熙緊走了幾步,想上前拉她的手,杜梅側身避過。
“你們倆怎麼來了?”杜梅一開口,才驚覺自己的嗓子不知為何竟然啞了。
“今兒是你生辰,我特意從江陵城趕了來的!”慕容熙見杜梅避讓,並不惱,收了手笑著說。
“我們不是早就說好,今日不管多晚都要來的。”楚霖依舊站在昏黃的燈光裡,一臉溫柔寵溺地說。
“慕容熙,你回去吧,我阿爺剛過世了,做小輩的哪還過什麼生辰。”杜梅瞥了眼他說道。
“梅兒,你可真偏心,為何單叫我走!”慕容熙挑眉叫嚷。
“他也會走。”杜梅冷冷地說,徑直走進自個屋裡。
楚霖的心突然猛跳了一下,杜梅今日神色十分反常,她一直在和慕容熙說話,連一個眼神都吝嗇給他,更沒有像往日那樣叫他一聲三哥。
“呵,你也一樣哦。”慕容熙幸災樂禍地睨了楚霖一眼。
不一會兒杜梅就出來了,她手裡多了一個荷包。
“慕容熙在這也好,剛好做個見證,燕王爺,您有幾件舊物在此,今日一併完璧歸趙,還有石頭,他原是你的人,今兒一併帶走吧,至於黑妞,它自小便在我家裡長大,如同家人一般,恕我不能將它還你了!”杜梅吸著氣,儘量保持冷靜,不讓話音發顫,維護她已然支離破碎的一點點可憐的自尊。
“你……你說什麼?”楚霖懵了,他原抱著滿心歡喜來的,卻不知杜梅所為何事,竟然說出這樣傷人的話來。
“梅兒,你這……這是要與他絕交啊,好……甚好!”慕容熙拍著巴掌,哈哈大笑。
“你再這麼聒噪,立刻走!”杜梅忍得喉頭髮緊,怒瞪著他。
“燕王爺,你快走吧,不送!”慕容熙坐回自個的椅子上,閒適地端起茶杯。
“梅兒,你到底為什麼?”楚霖不甘心地問。
“代問你家的側妃娘娘好!”杜梅將手中荷包塞到他手上,咬牙切齒地說。
“噗”猝不及防,慕容熙一口茶水全噴了出來。
“原來,連你都知道!你們到底要騙我到幾時!”杜梅眼中噴火,手指顫抖地指著他們說。
“梅兒,你聽我說……”楚霖一下子如墜冰窖,他最擔心最害怕的事情終於來了。
“你是想告訴我,像我這樣身份的鄉下丫頭做燕王府的妾已經是萬般抬舉了嗎!你堂堂燕王有三妻四妾本是稀鬆平常事,可我真不稀罕!你給不了我一生一世一雙人,我只當往日都是痴心妄想一場荒唐夢!”杜梅不容他分辨,疾言厲色地搶白。
“我與她不過是有名無實,我自始至終只喜歡你一人。”楚霖神色悲悵。
他手裡握著荷包,裡面有三樣東西,都是他再熟悉不過的,一塊龍形古玉,一把玄鐵匕首,還有一塊是簫上的凝脂白玉,她把這些全都還他,這是要與他徹底恩斷義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