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樹瞎說話,我正要教訓他。”杜鍾訕訕然放下了手。
“梅子,你怎麼來了?”杜樹見了她,十分高興。
“我來看看鐘叔在家偷摸做什麼好吃的?”杜梅說著,一把揭開了鍋蓋。
一鍋清水翻滾著,上面飄著幾根又老又硬的野菜,一點油星子都沒有。
“我家裡有啥好吃的,梅子,你這不是寒摻你叔麼。”杜鐘有點尷尬地搓搓手。
“你既然沒啥好吃的,為什麼不到我家裡去吃?”杜梅蓋上鍋蓋,不知是被熱氣燻著了,還是傷心,她的眼淚流了出來。
“哭啥,好端端的,你現下是孺人了,不能讓人瞧了笑話。”見杜梅哭了,杜鍾慌了神。
“都怪你,爹!”杜樹責怪地看了眼杜鍾,起身去拿面巾子。
“你這兔崽子,懂啥?”杜鍾吼了一聲。
“鍾叔,你到底怎麼了,為啥和我們生分了?”杜梅接了杜樹遞過來的面巾子,擦了眼淚問道。
“沒啥,沒啥為啥,你是孺人老爺了,以後會有更大的出息的。”杜鍾低頭將手上溼麵粉一點點搓下來。
“孺人老爺?”杜梅撲哧一下笑了起來,這稱呼聽著彆扭極了。
杜鍾見她笑,愈發尷尬地低下頭去。
“鍾叔,你就是為這個,不想和我們來往了?”杜梅止住笑,一本正經地問。
“不是不往來,你的田地,我還是會幫你種的。”杜鍾漲紅了臉,趕忙分辨道。
“鍾叔,我不僅要你幫我種這裡的五畝,還要你幫我管理田莊上的百畝土地,你總不能看著我一個姑娘家手忙腳亂吧。”杜梅噘著嘴,可憐兮兮地說。
“百畝土地?”杜鍾輕聲重複道。
“對呀,我這個孺人啊,就是叫著好聽,沒錢沒權的,你沒見皇上只賞了百兩白銀嘛,他知我是個種田的,只多給我田地,我的出息就到這兒嘍。”杜梅看著他的臉色,笑眯眯地說。
“你做了孺人老……,還種地?”杜鍾疑惑地問,他終究沒再說出老爺兩個字,怕杜梅再笑。
“我就一鄉下丫頭,可不就只會種地嘛。”杜梅正色道。
“你的田莊在哪兒,離咱村遠不遠?”杜鍾心裡鬆了口氣,感興趣地問道。
杜鍾是地道的農夫,他做了半輩子農活,對土地有極深的感情,伺候起莊稼來比照顧自個孩子還精心,一分一毫都不敢怠慢。
“縣老爺還沒交割清楚了,不過快了,左不過就這三五日。”杜梅偏著頭說。
“啊呀,這個季節,不早不晚的,種些什麼好呢?”杜鍾也不做飯,琢磨起田地出產來了。
“我也不知道啊,要不你到我家裡吃飯,大傢伙都在,咱們合計合計?”杜梅調皮地朝杜樹眨眼睛,意思叫他趕快把灶膛弄熄火。
“這……”杜鍾猶豫地看看面盆。
“走啦,走啦,他們該等急了。”杜梅拉著杜鐘的袖子往外拽,像個淘氣的小女兒,杜鐘的心瞬時化了,遂不再堅持。
等他們來的時候,堂屋桌上已經放了七八個菜,二愣子盯著麻辣野兔直咽口水。
昨兒大家在老櫈頭家喝了不少,酒意還未盡散,所以今兒都只吃飯沒有喝酒。杜梅煮了一大鍋純粳米飯,白瑩瑩亮晶晶的,飯香濃郁,聞著都想吃一大碗,更不要說還有這麼多好吃的菜餚佐餐。
男人們每人都吃了兩三碗,二愣子最後特意鏟了鍋巴,泡了麻辣野兔的肉滷,呼啦啦又吃了大半碗。
因先前大霧籠罩,看不出時辰,杜梅飯做的早,這會兒吃完飯,才不過巳時末。杜梅姐妹到廚房洗碗刷鍋,男人們就在屋裡聊起田地莊稼的事,幾個人越說越有勁,情緒激動,恨不能現下就去種田。
“梅子姐,梅子姐!”院外傳來焦急的呼喚,還伴著咚咚的敲門聲。
“誰這麼討厭啊!”二愣子正說的唾沫飛濺,這會兒極不情願地來開門。
“葉青?你咋來了?”二愣子驚異地問。
“梅子姐呢?”葉青推開二愣子,疾步走進院子。
“出什麼事了?”杜梅聞聲出來,手上還溼漉漉的。
“出大事了!我哥讓我來告訴你,這幾日千萬不要去糧鋪!”葉青嚥了口口水,他急著趕路,一路戧風,嗓子都快冒煙了。
“不急,不急,先喝口水,慢慢說。”杜梅幫他倒了杯茶,將他摁在椅子上,屋裡的幾人將他團團圍住,焦急地盯著他看。
“是這樣的……”葉青連喝兩大杯水,滋潤了喉嚨,方才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