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在大順朝是很重要的節日,僅次於過年。在這一天,若無關乎江山社稷的大事,文武百官均可免了早朝。
在這一日,如論多大的官,白日裡都要在家侍奉父母或者與妻妾子女吃個團圓飯。入了夜,皇家還要舉辦盛大的君臣家宴和祭月儀式,到時文武百官都要攜眷參加。
男人們在大堂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後堂的女人們吃喝是假,爭相奉承皇后太后是真,當然也少不了互相攀比衣裙,髮式,首飾珠寶。
而那些家中有適婚年紀男子的母親,則擦亮了眼睛盯著那些或嬌弱,或明媚的女孩兒看,當然,她們更在權衡女孩背後的權勢對自己有無裨益。
尋常百姓家的中秋節更加講究團圓,出去做了一季活的男人們,不管出門多遠都要在這一天返回家中。
八月十五恰逢三秋之半,此時地裡的花生瓜子,玉米高粱都入了各家糧倉,鄉人們有了些許收穫的喜悅,而稻穀還沒完全成熟,剛好有些閒工夫,故而,家家戶戶就藉著過節,一家子打打牙祭,再向月神娘娘乞求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第二日就是中秋,石頭套了馬車如常在院門口等,杜梅換了身衣裳,出了大屋門。
“梅子,你讓你鍾毓舅舅晚上來吃飯。”許氏追出來說。杜梅既然認下了這門親戚,今兒是頭一年,總不好還讓他一個人在醫館過節。
“曉得了。”杜梅回身朝許氏搖搖手。
“還有,不要忘記給你師父買節禮!”許氏突然想起這件事,又急急地緊走兩步,叮囑道。
“知道了。”杜梅回身抱住許氏。
“快去吧,今兒過節,能早些回來吧。”許氏拍拍杜梅,憐惜道。
“嗯,會的。”杜梅眉眼彎彎地笑。
有了石頭的馬車,到射山鎮就快多了。今日鎮上一派喜氣洋洋,酒樓茶肆張燈結綵,披紅掛綠,裝扮的如同過年。
如今,富戶人家的子弟在家吃了團圓飯,大多還要到外面和脾氣相投的朋友聚一聚,望月吟詩,賞桂飲酒,吃餅喝茶,通宵達旦也是有的,而且這一日家裡長輩不作興拘著,只由著他們玩鬧個夠。
與酒樓茶肆的熱鬧相比,梅記糧鋪一上午只賣了十鬥糧食,其中還有兩鬥是玉米。
“今兒就到這兒,過節,大家都早些收工回家。”杜梅見牛二和黑蛟龍頻頻張望外面,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在我家裡吃了飯再走?”牛二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算了,改日吧,今兒讓他們早些回家團圓吧。”杜梅擺擺手道。
牛二見她如此說,也就不強求,遂和黑蛟龍一起離開了。
“梅子,我想在街上買些東西再走。”二愣子有些著急地說。
他不善廚藝,母親曹氏年紀又大了,今兒過節,只得買些現成的熟菜回去了。
“我也想買些東西。”大丫漲紅了臉說。
“不急,你們買吧,我正要到餘濟堂去,怕是要耽誤一會兒。”杜梅趕忙說。
“難得有半日空閒,那我多逛會兒,巳時末在這裡等你。”二愣子聽她這樣講,心裡安定了。
“石頭,今兒過節,你該回去和石大娘一起吃頓團圓飯。”杜梅很認真地轉頭看石頭。
不出所料,石頭只看她一眼,並不答話,杜梅無奈。
“鍾毓舅舅。”今兒過節,餘濟堂的病患都比平時少多了。杜梅在診室沒找到他,只得到後堂藥場去尋,鍾毓果然在看夥計研藥。
“你有好些日子沒來了。”鍾毓仰頭,杜梅迎光進來,髮梢衣裙上沾染著陽光的碎芒。
“我剛從江陵城回來。”杜梅笑,眉梢眼角俱是暖意。
“今兒糧鋪裡不忙?”鍾毓見到神采飛揚的杜梅有瞬間的眩暈感,他閉了下眼睛說。
“鍾毓舅舅一定忙忘記了,今兒是中秋節呢,我已經放了他們假。”杜梅打趣道。
“中秋?”鍾毓疑惑地問。他孤身一人多年,年節對他來說,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
“對啊,我娘讓我請你和我們一起過節呢。”杜梅走近他,笑容愈深。
“一起過節……”鍾毓呢喃,他垂下頭,每人看見他眼裡的晶瑩。
“一個人多無趣啊,和我們一起嘛,我讓妹妹們不要鬧你。”杜梅見他低頭,以為他清淨慣了,不樂意女孩子們吵鬧。
“好呀,我晚些時候去。”鍾毓終於忍住了眼眶的熱意,抬頭和煦地看著杜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