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杜梅拖長聲叫了一聲。
“既然是葉掌櫃安排的,你也不要拂了他的好意。”許氏轉頭看向杜梅。
“可咱家裡……”她家裡都是女眷,莫名住進一個年輕男人,這要被有心人亂傳,又要惹禍。
“我是葉掌櫃的夥計,就是你的夥計長工,是來做活的。我保證,絕不跨進大屋一步。”石頭這會兒倒正經地開腔保證。
“身正不怕影子斜,村裡那日沒有是非?要嚼舌根的人,捕風捉影也要捏出話來講的。”許氏淡然地搖搖頭。她自那日跳河獲救後,想開了好多,人總不能活在旁人的口水裡。
“好吧,既然我娘答應你住下了,你便把馬車卸了,給馬喂些草料。”杜梅見她娘沒那麼多忌諱,遂點點頭道。
“石頭哥,我帶你去拿草料。”杜桂從凳子上滑了下來,屁顛顛地領著石頭出去了,她好奇那兩匹馬好久了。
“娘,這樣真的好嗎?”杜梅又低聲問了一遍。
“我看石頭蠻實誠的,你日日東跑西顛的,也該有個人跟著你。”杜梅有許多事瞞著許氏,但並不代表許氏就完全放心她獨自在外闖蕩,現下有個死心塌地的夥計跟著的,也正合了她的心意。
“二姐三姐,你們快來!”院外傳來杜桂驚驚乍乍的聲音。
杜梅急忙跑出去,一看之下,簡直哭笑不得,只見杜桂正跨~騎在馬背上,緊緊抓著馬鬃,又害怕又高興地一動不敢動。
“你是怎麼爬上去的啊。”杜桃仰頭看著杜桂,眼中全是羨慕。
“我……我……”大馬有些不習慣這麼多人圍著它,噴著響鼻退了一步,杜桂嚇得說不出話來。
“石頭,快把杜桂抱下來。”杜梅個子雖長高了,可她要抱下馬背上的杜桂還是吃力的。
石頭將車架倚在牆角,雙手在褲子上蹭了蹭,走過來,張開雙臂,撐著杜桂的膈肌窩將她抱了下來。
“石頭哥,你會不會騎馬?”杜桂跟個小跟屁蟲似的圍著石頭轉。可石頭只管忙自己的活,不和她說話。
杜梅幫著許氏拾掇了一間下房,臨時搭了個鋪,幸好石頭帶了被褥來,鋪上就能睡了。
石頭餵了馬,就鑽回自己屋裡了,等娘幾個安歇了,他才出來打水洗漱。
第二日,杜梅起來做早飯的時候,石頭已經在院裡劈柴了。
因今天要用牛車拉稻穀到牛二家去,所以送鴨蛋只能用石頭的馬車。幾人合力將糧倉的稻穀搬上了牛車,大丫無論如何不讓抬最後的三包稻穀,杜梅只得作罷。
馬車要比牛車跑得快,何況牛車上還馱著稻穀,所以杜梅雖從家走的遲,到清河縣卻還是早的。
雜貨鋪的陳掌櫃這幾日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天天在鋪子門口等杜梅,這會兒見了坐在車架上的杜梅,立時不顧賓士的馬車迎了上前。
石頭見有人斜刺裡突然闖了過來,只得緊急拉住韁繩,兩匹馬揚起前蹄,不滿地嘶鳴。
“你不要命啦。”石頭慍怒道。他平時都擺著一副沒有表情的臉,這會兒當真是氣到了。
“對不住,對不住,杜姑娘……”陳掌櫃一邊作揖道歉,一邊追著杜梅。
杜梅怕剛才緊急停下來,把車廂裡的鴨蛋碰碎了,已經心急地跳下來跑去看。
“杜姑娘,你送鴨蛋來了?太好了,這是我家的?”陳掌櫃厚著臉皮問。
“陳掌櫃,您是記性不好嗎?我早已說過,不賣給你了。”杜梅冷笑了一聲,她檢查了籮筐,見只有一些麥秸末撒了出來,鴨蛋還是好好的。
“瞧這話怎麼說的,我又沒有壓你的價。”陳掌櫃依舊滿臉堆笑著說。
“茂達叔家的鴨蛋不錯,你只要不太貪心,應該比我的鴨蛋好賣。”杜梅從車廂裡跳下來說。
杜梅這話一說,陳掌櫃的臉刷地就垮了下來。他如今的處境可不就是貪心害的麼。他原本打算的好好的,拿錢茂達的鴨蛋冒充杜梅家的,每個可以多賺半文錢。
可他低估了主婦的火眼金睛,以及老薑頭做買賣的手段。主婦們每日精打細算,恨不能一個錢掰兩半花,鴨蛋就是隻小了一圈蛋殼,握在手裡的感覺都是不同的。
而老薑頭更是個做生意的老狐狸,他等陳掌櫃賣了兩日錢茂達鴨蛋後,就開始讓夥計四處放風,說杜梅家的鴨蛋只有他一家是正宗的。
結果前兩天已經存了疑心的主婦們立時察覺到自己上當了,有省事的,只當吃虧是福,而那些不服氣的,直接找上門來,讓陳掌櫃退錢。
陳掌櫃為這個忙得焦頭爛額,更令他焦心的是,這幾日,主顧越來越少,不僅沒人買鴨蛋,連雜貨都賣不動了。
他只能把希望寄託在杜梅家的鴨蛋上,可被杜梅的話這麼一堵,立時洩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