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更想在南街,乃至整個清河縣,只有他一家賣杜梅的鴨蛋。誰都不是傻子,他才不相信有比她家更好還便宜的鴨蛋。
“那好吧,等我回來的時候,先來看你賣的如何,然後再定什麼時候送下一批。”事發突然,杜梅一時也難找第二家買主,老薑頭的提議倒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兩人正說話,送貨的夥計回來了,便將另一筐也卸了下來。
杜梅趕著牛車到醉仙樓去,董掌櫃聽說她要出門幾日,二話沒說就將鴨蛋收下了。
時間尚早,杜梅在布莊扯了幾丈不同花色的細棉布,眼見快處暑了,夜裡睡覺要蓋薄被。杜梅想著,等收了棉花彈幾床新棉絮過冬,現有閒暇,先將家裡的被裡被面全換上新的。
旁邊一家雜貨鋪新到了一些罈罈罐罐,正胡亂地堆在店門前面,等著拆開檢視是否有損。杜梅就著夥計的手,挑了兩個罈子和一個小缸。
回到家中,杜梅將罈子和小缸搬進廚房,杜桃和杜桂則將棉布統統堆在床上。
難得許氏沒有嫌她亂花錢,倒是將花布一一展開來看了看,當聽說是做被裡被面的,三個小的各自選了喜歡的花色,一個個笑得合不攏嘴。
及到晚間,一家子剛吃過飯,錢茂達突然找上門來。
“梅子,我……我不知道你也賣給陳掌櫃。”錢茂達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有點心虛地偷瞄了眼杜梅。
“茂達叔,你放心賣,我不賣給他了。”杜梅端了杯新泡的茶,遞給錢茂達。
“不是,你賣你的。你這樣,我成什麼人了!”錢茂達情急地說,聲音高了起來。
“是我不肯降價,所以買賣做不成了,與你不相干。”杜梅朝他笑笑,輕聲說道。
“你不是賣一文半嗎?”錢茂達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忙壓低聲音說道。
“我一直賣兩文,是陳掌櫃說我賣一文半的?”杜梅蹙眉,關於價錢,陳掌櫃可不是這樣說的,到底誰在說謊?還真難猜。
“是呀,以前春來雜貨鋪只收一文一個,我見他說一文半,便信以為真,立時答應了。”錢茂達懊惱地握著杯子,他這一次不僅撬了杜梅的生意,自己還少賺了錢,心裡怎能不生氣呢。
“春來雜貨鋪早被查封了,他鋪子裡的鴨蛋我見過,又怎麼能和我的比?”杜梅挑了下眉,自信地說。
“梅子,你叔也是無心之錯,你萬不可往心裡去啊。”錢茂達搓搓手,他今兒回了家,和老婆說起這事,被她數落了一下午。
他思前想後,杜梅對他家有極大的恩情,不說當初請鍾毓治老婆子的腿,就是最近鴨群滅蝗,若不是杜梅幫襯,他哪能收穫這麼好的鴨蛋。
如今,他搶了她的生意,無疑是恩將仇報。再說,秋後他還想要杜梅家的種蛋呢,這要是鬧僵了,自己怕是損失得更多,所以他今晚有點負荊請罪的意思,抱著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心態來的。可惜他小看了杜梅,她好像根本不在乎失去一個買家。
“茂達叔,你儘管放心賣,我又不怪你,只要你覺得划得來就行。”杜梅給他杯中續了點熱水,茶葉翻滾了下,接著又沉寂了下去。
“梅子,買賣歸買賣,不能傷了咱兩家的和氣。”錢茂達聽杜梅的話,有點你無力感,他自己在家想了各種應對法子,在這裡卻一點也派不上用場。
“那是自然,你上次滅蝗的獎勵,我已經和縣老爺提過了,他說等賑災糧下來,頭一份給你。”杜梅不想在賣鴨蛋上多做糾纏,遂岔開了話題。
錢茂達聽了這話,心裡更慚愧了,自己一個大老爺們像個老孃們似的算計來算計去,還不如一個姑娘來得光明磊落。
“不急,不急。”他臊紅了臉,擺擺手道。
“茂達叔,你頭窩鴨苗什麼時候孵,我過些日子還請你幫忙菢鴨呢。”杜梅一直想留下大白這種品種,打算擴大飼養。
“總要等過了秋收,那時天氣涼爽,鴨苗好活。對了,梅子,我們上次說好的,給我留些種蛋,還作數吧。”錢茂達試探地問。
“自然做數的。”杜梅回答的乾脆。
錢茂達心裡的大石頭落了地,但他沒敢問價錢。今天他做的事,若擱在旁人身上,早就翻臉絕交了,如今杜梅雖沒十分生氣,但再厚臉皮討人情價,就實在太不識相了。
錢茂達又略坐了坐,連喝了三杯茶,見茶湯色淡了,遂起身告辭。
三個小的躲在屋裡,自然聽見了他們的對話,見他走了,都噘著嘴出來了。
“姐,鴨蛋剛好賣一點,又出這種事,這往後可怎麼呢。”杜櫻豎著兩道柳眉,不無擔心地說道。
“我自有法子,往後,咱的鴨蛋要賣出高價。”杜梅轉身將錢茂達喝過的茶杯拿去廚房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