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子,你快歇著吧。”杜梅深感不安,催促道。
“嗯,你喝完了藥,碗就擱這兒,明兒我來收拾。”田氏掩面打著哈欠,轉身走了。
“姐,我餵你。”杜桃用小勺舀了藥汁,放在唇下煞有介事地吹了吹,而後遞到杜梅嘴邊。
“姐自己來。”杜梅吞下藥,笑著對杜桃說。
“嗯,姐先別喝,我有樣好東西!”杜桃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擱下碗,去翻她的包袱。
“啥好東西?”杜梅扭頭問。
“咱們出門那日,桂子塞給我的杏脯!這幾日忙得都忘記吃了,這會兒剛好給你過過嘴。”杜桃搖著一個小罐子,笑著說。
“這饞貓是怎麼捨得的?”杜梅笑道,仰頭將藥汁盡數喝了。
“姐,甜嗎?”杜桃吃吃地笑,拈起一塊杏脯塞到杜梅的嘴裡。
“酸甜口的,你自己也吃一塊。”杜梅不愛吃這些,酸得她眼眶溼溼的,卻又一直甜到心底。
“我不吃,都留給你。”杜桃搖搖頭。
“姐不怕苦,要把所有的甜都留給你們。”杜梅抓著杜桃的手。
“姐……”杜桃撲到大姐的懷裡,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睡吧。”杜梅往外挪挪,讓杜桃睡在裡面。
今天的夜好長啊,直過了卯時三刻,天色還是暗沉沉的,院裡的雞也沒報曉。杜梅醒來,轉頭看看睡在身旁的杜桃,昨夜她又哭又急,畢竟是十歲的孩子,這會兒睡得正香。
杜梅躡手躡腳地起床,揭開窗幔一看,天空密佈黑洞洞的烏雲,一絲亮光都透不過來。看樣子,久旱後的暴雨就要來了。
昨夜自顧不暇,這會兒,杜梅滿心惦記著鴨子,若是鴨子淋雨生了病,這蝗蟲哪天才能滅得完?
“啊,你怎麼起來了,彆著了風寒,快回去躺著!”尹村長一見她出來,驚詫地催促。
“我瞧著要下雨了,來看看鴨子。”杜梅看向院牆根下,那裡居然什麼都沒有了!
“我也怕下雨,早把鴨子關到下房去了。”尹村長怕她急,趕忙解釋。
“真是謝謝您了!”杜梅屈膝行禮。鴨子聽到杜梅說話的聲音,都興奮地嘎嘎叫了起來。
“眼瞅著要下大雨,鴨子不能下田,你身子又不爽利,不如歇息一日。鴨子的吃食,我還是拿得出來的。”尹村長笑著說。
“不麻煩您了,我帶著鴨糧呢,三五天管夠。”杜梅笑著說。
“你這丫頭,樣樣思慮周全。過會兒,吃了早飯,再去睡會兒。”尹村長看看杜梅面色不佳。
捱到午後,這場期盼許久的雨,在一陣電閃雷鳴後,終於傾盆而下了,杜梅站在屋門口看著外面,無邊無際的漫天雨簾織得密不透風,雨點砸在地上,變出一個小窩窩,很快又變成小水窪,漸成水坑。
“喝了藥,進去睡會兒吧,鍾大夫要你多休息。”田氏怕她著涼,將她自己的一件衣裳披在杜梅肩上。
“嗯。”杜梅喝了藥,身上的傷痛確實好了些,只是有點犯瞌睡。
杜梅自是不知道鍾毓為了強制她休息,在藥方里加了一劑安神無害的草藥。待她一覺睡醒,外面昏沉沉一片,不知是天晚了,還是大雨將來的前兆。
“桃子,現下什麼時辰了?”杜梅轉頭問一直陪著她的三妹。
“約莫快酉時了吧。”杜桃估摸著。
“我竟然睡了這麼久?”杜梅有點不敢相信地說。
今兒下這麼大的雨,杜梅倒是把好些日子的覺都補齊了。只是她和杜桃暫住在這裡,白吃白喝,總不太好。她趕忙起床,往廚房走去,若是能幫著做些什麼,她多少安心些。
“嬸子,要幫忙嗎?”杜梅見田氏一個人在廚房裡忙碌。
“哎呀,你這丫頭,真是勞碌命,快別動手,好生歇著。”田氏笑嗔道。
“不過是皮肉傷,哪裡就嬌貴的不能做事啦?”杜梅亦笑。
“我這都是些順手的小事,我做慣了,你若幫我,我倒全亂了。”田氏找了個凳子與她坐了,只不要她插手。
昨夜韓捕頭給了她公爹五吊錢,說是縣衙給的,讓杜梅姐妹和鴨子在他家借住幾日。五吊錢對他們這樣的莊戶人家來說,可是大半年的勞動所得呢。 2k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