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嬸,不是我不幫忙,過會兒我還得幫方嬸家呢,怕是排不到你家了。”杜梅笑笑婉拒。
“我們給點鴨糧,算是工錢還不行嗎?”張嬸是多小氣的人,能讓她破費的,那真真的非常棘手的事了。
“不不不,咱鄉里鄉親的……”杜梅連連擺手,這點小便宜,何必要沾。
“一畝田兩升稻穀!”二愣子不等杜梅講完,搶著說。
“你這小子,吃人肉不吐骨頭啊!”張嬸又急又氣,破口大罵。
“不是你說的要給工錢的嘛,要不然,你還是自個下田捉去唄。”二愣子掏掏耳朵,翻了個白眼。
“你這是做什麼,不是給我樹敵嘛。”杜梅小聲責備道。
“我這明明是給你立威,這些刁民,連族長都叫不動,你還想他們日後記得你的好!”二愣子也小聲說道。
大丫撲哧一下笑了,要論起刁民來,他二愣子也是當仁不讓的榜上有名吧。
“梅子,你看能不能少點,一升行不行?”張嬸罵了二愣子,卻見他們三人嘀嘀咕咕,遂湊近了,一臉哀求地看著杜梅。
“好吧,一升就一升,只不過你先自個捉著,等鴨子控控肚子。” 杜梅本沒有想要收糧食,二愣子既然已經說出了口,她也不好全駁了,
畢竟他是為她著想。
“好啊,好啊。”張嬸笑得臉上彷彿綻放了一朵菊花。
“啊呀,這也太少啦。”二愣子拉著杜梅衣服,示意不要降價。
“哼!”得了杜梅許可的張嬸,膽氣足了,氣哼哼地撞開二愣子,仰頭走了。
“嗨,你這人……”二愣子擼起袖子就要和張嬸理論,被杜梅一個眼神攔下了。
眼見著鴨子已經把大丫家的田裡找了個遍,杜梅便喚出鴨群,趕著到二愣子家田裡去,鴨子是直腸子,一邊吃一邊拉,消耗起來非常快。
杜梅將鴨子放到田裡,二愣子雖說已經盡了最大精力來伺候莊稼,奈何田裡缺肥,稻子長得稀稀拉拉的,估摸著要不了半個時辰就好了。杜梅讓大丫去告訴她母親一聲,免得送飯時找不到著急。
方氏家裡有五畝,她和杜家鎖都下了田。看著滿田的蝗蟲,她邊捉蟲邊用袖子抹眼淚,眼見著滿田的稻子都結了穗,可稻葉卻被蝗蟲啃得全是洞~眼,並且穗子也被咬斷不少,半截半截地浮在稻田的水面上。這對一個農婦來說,沒有比眼見著糧食被糟蹋,卻無計可施,更讓她傷心的了。
“方嬸,我來幫你治蝗蟲了。”吃了午飯,杜梅將鴨子從二愣子家田裡趕來了。
“咋治?”方氏看著杜梅和她身後的鴨,疑惑地問。
“過會兒,你就知道了。”杜梅將鴨子趕進了田裡。
“這是做什麼?”方氏驚訝地看見鴨群進了田,輕車熟路地四散開來,看見蝗蟲就吞,卻是不吃稻穗。
有了鴨子幫忙,方氏終於可以從田裡上來了,準確地說,她是爬上來的。她家田多勞力少,自然心急如焚,天矇矇亮的時候就下了田,中午在田中央啃了一個冷窩頭就算是午飯了。這會兒足足在水裡站了四五個時辰,兩條腿腫得簡直不像自己的了。杜梅上前幫忙,將她拖拽到田埂,令她仰面躺著,她幫她按摩雙腿。
“梅子。”方氏輕輕叫了一聲,夾雜著很重的鼻音,她只喚了這一次,便不再說話了,卻有一行眼淚悄沒聲息地從眼角滑落了。
杜梅知道她是想起死去的小枝了,為避擴音及她的傷心事,杜梅就與她說昨晚教鴨子吃蝗蟲的事,儘量說的詼諧有趣些,直把方氏逗樂了才作罷。
“這……你這是咋了!”杜家鎖看見杜梅將鴨子趕下了田,便從另一塊田上來了,他看了看方氏的情形,有點擔心地問。
“家鎖叔,沒事的,方嬸就是站得太久,血脈不通而已,我按摩按摩就好了。”杜梅仰頭,給了他一個安心的微笑。
“這蝗災鬧得人困馬乏,搞不好,秋糧都要絕收。”杜家鎖皺著眉,憂心忡忡地說。他也累了,坐在旁邊,從腰後拿出煙桿,點著了,抽一口解解乏。
“能保住多少保多少吧。”杜梅看了看田裡吃得正歡的鴨子,無奈地說。
“今兒蝗蟲看著,似乎少了些,也不知為啥?”方氏腿上好些了,便自己捏捏,她知道杜梅一天也很辛苦,不忍叫她多做。 2k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