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鍾毓靠著近,眼見著許氏就要捱打,他下意識地一把抓住了魏氏的胳膊。
“啊!”魏氏驚呼。旁人看著鍾毓只是抓著魏氏的胳膊,卻不知他捏住了她的麻筋,令她整條胳膊又酸又痛。
“咳咳咳,還不趕快回家!沒臉沒皮的貨!”杜世城老臉漲紅,他丟不起這個臉,起身揹著手走了,桌上的男人們似是說好的,沒一個人出言挽留他。
“下不為例!”鍾毓厲聲說,他聽見杜世城的罵,一把將魏氏的胳膊甩開。
“我還沒吃好呢。”魏氏盯著桌上的菜,揉了揉胳膊,又看看拂袖而去的杜世城,只得嚥了口口水,小跑著跟了出去。
杜懷炳與尹氏也坐不住,魏氏是他們一力要杜梅請的,這會兒不僅壞了杜梅的宴請,還連帶著杜懷炳特沒面子,他倆相互看了眼,尹氏便站起來說,吃好了,想回去歇晌。杜梅挽留不住,只得送他們出了院子。
“來來來,都翻篇了,咱們繼續喝酒。”黑蛟龍站起來招呼。
“對對對,今兒梅子喬遷,不醉不歸!”二愣子幫腔道。
杜梅折身到廚房炒菜,大家重新熱鬧起來,加之老的都走了,遂放開來,不拘禮數地吃吃喝喝,男人們划拳鬨鬧,也不管叔侄輩分,摟肩搭背稱兄道弟起來。
女人一桌到底斯文些,卻也沒了先前的拘謹,吃喝隨意,彼此話多了,很快熱絡起來。
廚房裡那桌就更熱鬧了,都是熟悉的,歡聲笑語不絕於耳。杜梅給他們喝的是加桂花糖的酸梅湯,葉青和杜樹正是能吃的年紀,面前很快堆滿了骨頭。
三房只與杜梅家一牆之隔,他們吃飯歡笑的聲音,模糊不清的飄了過去。
“你這些日子怎麼了?家裡的菜全是辣的,辣椒炒雞蛋,辣椒燒茄子,辣椒拌黃瓜。”三金翻撿了下菜碟。
夏日雖胃口寡淡,可誰也禁不住連著頓頓吃辣啊,此時的三金,覺得自己嘴巴鼻子裡都是火燎燎的,呼一口氣,都似在噴火。
“這不是很好吃嗎?”謝氏不以為然地說。她大口吞食辣椒,彷彿吃的是豆腐似的。
謝氏自打上次看見周氏被族規處置後,一直嘔吐不止,在家裡躺了不少日子,現下好了,卻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這般嗜辣起來。
“明日斷不可再這樣燒了。”三金無奈地搛起一小塊雞蛋。
“我看你是沒被請去吃飯,心裡惱火,拿我撒氣呢。”謝氏輕蔑地說。
“你這說的什麼話,我們分家單過了,請是情分,不請是本分。”三金低頭扒拉口飯。
“我看她就沒把你當三叔看,你看看她,都請了些什麼烏七八糟的人。”謝氏眼皮子翻了翻。
“要不是你幾次三番和她鬧,梅子怎麼可能不請我。”三金想到這裡,難免有點憋氣。
“哎呦喂,這倒成我的不是了?”謝氏火大,“啪”的一聲把筷子拍在桌上。
頭疼的三金三口兩口吃完了碗裡的飯,也不答她的話,弓著身子走了,看著簡直就是落荒而逃。
杜傑也吃不了辣,倒了點開水泡飯
囫圇吞了了事。
馬榮端在碗,坐在灶間吃飯,他偷摸盯著謝氏看,只覺得她的腰身似乎比以前渾圓了些。
大房屋裡,周氏背上的傷早就好了,今兒杜梅家炮仗一炸,那就相當於揭她的傷疤。她在廚房裡揉麵,嘴上嘟嘟囔囔罵著惡毒的話,心裡的憤恨和不滿全凝聚在手上,她把麵糰當杜梅,可勁地揉捏蹂躪。大金看她這般模樣,飯也不吃了,知趣地躲到田裡車水去了。
宋少淮喝得盡興,不知不覺就喝多了。鳳仙本想留下來多玩會兒的,見他如此,只得陪著回去了。
牛二和黑蛟龍不能待在外面時間長,杜梅怕人多眼雜,催著他們回去,葉丹和葉青並石大娘也回去了,葉青臨走時,對杜梅說,過不了幾天,就有稻穀運來。
廢稿沒什麼酒量,卻偏是個古道熱腸的人,哪裡禁得住宋少淮的哄弄,早喝得面紅耳赤,醉意朦朧。杜鍾父子連拖帶扶,將他送回家去。
老頭喝了兩杯,膽子莫名大了,他盯著春芽看,自顧自傻笑。春芽有意關心下他,可又抹不開羞怯,只低著頭不敢看他,唯耳朵紅得幾乎滴下血來。
錢茂祿和杜家鎖都是在外面做慣活計的,喝這點酒,不過是微醺。杜梅請他們看看舊屋子,準備修葺一下,另作他用。
經他倆檢查,舊廚房屋頂有幾處漏水,老屋牆上地上有幾個洞,這些都是小問題,磚坯和瓦片都有現成的,不過半天就能修補好。
談妥明日來修,錢茂祿一家回去了。二愣子打趣老頭,把他也送回家了。
鍾毓看著許氏忙得團團轉,想說什麼,又不知從何說起,只得作罷,告辭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