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他們遲疑的時候,一個高亢的男人聲音傳來:“這兒是牛二家嗎?”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杜梅朝牛三使了個眼色,兩人往門口走去,其他人臉上俱變了神色,坐立不安。
拉開虛掩的門,只見門外站著三個穿著皂衣的衙役。杜梅認得他們,領頭的是清河縣縣衙的韓六,他身後跟著胖瘦兩個跟班。
韓六的目光在杜梅和牛三的臉上掃了一遍,開口道:“你們是牛二的家裡人?”
“我是他弟弟,我哥怎麼了?”牛三顫著聲問,他一見穿官家衣服的人,心裡無端地害怕。
“牛二盜冰的案子今早辰時六刻在縣衙開審,我們奉上頭的指令,知會你們家裡人一聲。”韓六抱拳朝南邊揖了揖。
“進來喝杯水吧,這麼熱的天,還勞動你們大老遠跑來一趟。”杜梅笑著側身,將他們往裡讓。
“咳咳咳,我們還要到寒山鎮去跑一趟,若是耽誤了事,誰承擔得起?”韓六見胖瘦兩個人想抬腳進去,忙出言制止。
“那可真是太巧了,黑蛟龍家的龐嫂子正在這裡呢。”杜梅見他如此說話,並不惱,只顧笑吟吟地說。
“噢?那如此甚好,待進去傳告了,倒省了我們兄弟的事了。”韓六說著,抬腳跨進了門檻,胖瘦兩個衙役忙跟著進來了。
牛三忙把門關上了,杜梅緊走了兩步,和韓六並排:“韓大哥,我認得你呢。”
“我也認得你,杜家溝的杜梅嘛。”韓六臉上緩和了些,也不拿腔拿調了。
進了堂屋,韓六依舊公事公辦地將那些話對著龐氏說了一遍。龐氏哪有什麼見識,聽了這些話,立時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害怕地直哭。
三個衙役坐下,喝了一杯大葉子茶,被龐氏哭得心煩,站起來就走。
杜梅跟著出去了,將一百兩的銀票捲成小條,在廊下塞給韓六。
“你這是做什麼!”韓六一本正經地說,將銀票遞了回去。
“沒啥,你們一路上辛苦,權當買些茶水喝喝。”杜梅一臉誠懇地說。
“這大概夠買個茶水鋪子了!”韓六將銀票擲在地上。
“韓大哥莫動氣,我只是想向你打聽打聽,現下他倆是什麼情況,我們也好心裡有數。”杜梅彎腰撿起了銀票。
“如今上頭髮話了,今日就要審結此案。他倆雖罪不至死,但皮肉之苦總是不能免的,另外還要準備罰沒銀錢,你有錢給我,不如留著給他用吧。”韓六轉身就走。
杜梅硬將銀票塞在他口袋裡:“我那兩個哥哥在牢裡多時,身子怕是耗損空了,到時若是挨罰,還請韓大哥手下留情。”
“哥哥?你與他們什麼關係?他們沒你這門親戚吧。”韓六疑惑地問。
“我與他們不打不相識,他們對我照顧良多,此時落了難,我萬沒有不管的道理。”杜梅如實相告。
韓六轉頭看看胖瘦兩個衙役,他們臉上滿是期翼,清河縣縣令沈章華是個好官,清正廉明。
只可憐跟著他的這些衙役,除了月錢,並無其他油水,日子過得寡淡。尤其是胖衙役家裡的母親臥病在床多年,光吃藥這一項,都快把家底子吃空了。
“六哥!”胖衙役吞嚥了下口水,欲言又止。
“我斷不會說出去的,你們放心。”杜梅見他們神色猶豫,忙再三保證道。
“若不是我兄弟遇到難處,我們也不能收你的錢。”韓六終究妥協了,將銀票放入了袖中,胖衙役的臉色也跟著鬆了下來。
“我別無所求,只求兩個哥哥~日後還能撐起各自的家。”杜梅不止一次見識過沈章華髮籤打人,知道衙役打人是講究技巧的,傷情輕重全在他們手裡握著。
“你放心,上頭也不沒那個意思。”韓六知道杜梅的擔心,害怕他們明著說打人,暗地裡把人打死了,還賴犯人不經打。
“那實在謝謝了。”杜梅屈膝行禮。
“你們也趕緊準備著,切不可耽誤了時辰。”韓六三人出了門,各自騎上馬走了。
杜梅折回堂屋,一屋子人誠惶誠恐地看著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牛三,你趕緊把家裡的錢都準備好,他們今兒定是要遭罪的,不交足罰沒銀錢,怕是不能領回家。”杜梅決定先把錢安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