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了不得!”花顏親眼看著畫稿誕生,不禁掩嘴發出了一聲驚呼。
她本是尚書令蘇衍的小妾,近日因一點小事與當家主母吳氏慪氣,仗著蘇尚書的寵愛,索性出來花錢買個痛快舒坦,沒想到這一趟不僅買到精緻的六隻,還有一個由著自己性子做出來的玩偶。如此便是世間僅有的唯一,這錢花得也太值得了!
“您看看還有要改或加的嗎?”杜梅認真勾了眉眼細節,將圖遞給花顏。
“這實在很合我心意,我都挑不出啥毛病。”花顏愛不釋手地將畫看了又看。她本是桐華書院的清官人,於琴棋書畫上,造詣非淺,竟也挑不出錯處來。
“若是沒什麼問題,我就按這個做了?”杜梅最後再確認一次。
“嗯,這個畫可以送我嗎?”花顏滿眼期待地問。
“還是不要了吧,繡品完成後,我會當著你的面銷燬畫稿的,這樣才能保證火狸的唯一。”杜梅想了想說。杜杏雖說碎了手骨,她在錦繡坊也待了這些日子,說不定已經將繡法教會了旁人,若是畫稿不慎遺落在外,被有心人拿了去,又會添堵心的事。
“啊,這樣,那好吧。我多久可以拿到新玩偶?”花顏多少有些失望,卻也無力反駁,家裡雖有老爺寵愛,但僕婦丫頭哪個不是主母的人?所以她只得拿著畫多看了一會兒。
“若是無事的話,三兩日便可得了。”杜梅亦想早日做好,她要回杜家溝去。
又陪著喝了一盞茶,杜梅送花顏下樓,與她在馬車旁話別,約好繡好火狸就送到她府上去。
花顏坐上馬車,猶自掀開車窗簾子,和杜梅告別。
杜梅站在門前揮手,目送她的馬車離開。當她轉身想回去的時候,卻見石頭趕著馬車嗒嗒地來了。
“是葉掌櫃回來了?”杜梅停下腳步,站在門旁等候。
石頭掀開車簾子,伸手攙下一個人,可不正是葉丹嘛。可葉丹的臉色實在難看,一臉灰敗,下巴上剛冒出的胡茬,讓他更顯憔悴。他還穿著昨日的長衫,卻是皺皺巴巴的,膝蓋處都磨毛了。
“這是怎麼了?”杜梅見葉丹的腿似乎不能動了,完全靠石頭託著,她忙上去幫忙攙扶。
“沒事,沒事。”葉丹揮揮手,一縷頭髮垂了下來,蓋在眼角。
“你的腿本就有傷,誰這麼對你?!”好不容易將葉青扶進了他的房間,杜梅不顧葉丹的反對,檢查了他的腿,只見膝蓋上紅腫一片,小腿冰冷。
“不打緊,是我該受的。”葉丹垂下頭。主子並沒有責罰他,只令他以後不要做唱賣了,他為了求這個,整整跪了一夜加一早上,但都沒有換來主子改口。
“你該受什麼呀?六個玩偶,你都掙了一千八百兩,還想怎麼樣嘛!”杜梅不滿地嘟囔,她手上也沒閒著,刷刷地寫藥方。
“嘶”桃紅拿了熱毛巾給葉丹敷,他疼得直齜牙。
“你可忍著點吧,你家主子可真是個狠心的人。”杜梅沒好氣地瞅了他一眼。
“不關主子的事,是我自個要跪的。”葉丹的嘴角勉強扯出一個笑,看來主子的良苦用心在杜梅這兒註定要成了驢肝肺。
“你傻呀,你這腿費了鍾大夫多少心力救治,這才恢復好點。雖說現下是盛夏,但青石板多涼多硬,這要再弄出個好歹來,你讓葉青怎麼辦!”杜梅有點惱了,聲音不自覺地上揚。
“好啦,小姑奶奶,以後聽你的,還不成麼。”葉丹見她生氣,只得連聲討饒。
“柳綠,去買了藥來熬。”杜梅揚起手中的藥方。
柳綠下了樓,不過半盞茶的工夫,又匆匆折了上來。
“你怎麼啦?”杜梅見她臉上一片慌張,忙問道。
“外面來了輛馬車,堵著大門,石頭正和車伕交涉。”柳綠是一路跑上來的,她叉著腰費勁地說。
“我瞧瞧。”杜梅趴著窗戶,朝下一看,只看見一個墨藍的馬車頂,四周垂著煙色的瓔珞,她看到這些瓔珞,突然想到昨晚慕容熙腰間的流蘇,難不成這傢伙真來了?
“柳綠,現在什麼時辰了?”杜梅扭頭問。
“現在大概是巳時三刻。”柳綠看了眼桌上的刻漏。
“這人倒是守時,我去與他說。”杜梅抬腳就要出去。
“杜梅,你切不可魯莽,不然,我縱使萬死難辭其咎!”葉丹腿傷著,掙扎著起來阻止。
“能有什麼事?他若當真想要我的命,昨兒就該遠遠看著,何必出手相助?”杜梅搖搖頭說。
“我是說不過你的,你若真想去,我陪你去!”葉丹咬牙站起來,可他的腿疼得直打顫。
“你還是在店裡歇著吧,你這個樣子去了,能頂什麼用嘛。”杜梅伸出一個手指,戳了下他的膝蓋。
“啊。”葉丹護疼,一下又跌坐到床上。
“讓石頭趕著馬車送你去,就去醉仙樓吧,那裡最大最熱鬧。”葉丹閉了下眼睛。原來最瞭解杜梅的還是主子,醉仙樓也是主子定下的。他自己曾誇下海口,一定不讓杜梅出門,但現在看來,是完全不行的。他現在能做是,也就是按主子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