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銀票,五百兩的,可以當錢花。”葉青佯作沒好氣地說。
“當錢花?”杜梅將那張薄紙翻來覆去看了看。
“這個好,可貼身帶著。你若帶著大包的銀錢,累贅不說,還容易被別人惦記。”葉青老練地說。
“太多了,我沒攢到這麼呢。”杜梅將銀票還回去。鍾毓也曾問她要不要錢,但都被她推辭了,她哪能一下拿葉青這麼多錢。
“你不是要救人嘛,這五百兩銀票,還不知道能不能撈出那兩個人來呢。再說,這張是店裡面額最小的銀票了。”葉青故做無奈,攤開手掌。
“我知道你是心善的,你平日常和牛哥鬥嘴,現如今其實也是想救他的。”杜梅想著葉青講的話也不有道理,先把人弄出來要緊,他們兩家怎麼也能湊出錢來還上。
“我可沒你那樣的菩薩心腸,上趕著救人,我不過心疼你罷了。”葉青翻了白眼,杜梅對他而言,不光是爺交代下來,拼命要保護的人,還是和他哥一樣的親人。
“你這小鬼頭,嘴刀子越來越厲害。”杜梅渾不在意他的話,伸手輕擰了下他的耳朵。
“疼疼疼。”葉青非常配合地尖叫。
“這裡還有些碎銀子,你也拿上,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既然要救人,自然處處要打點。”石大娘從裡屋出來,手裡託著個素色的荷包。
“嗯,再帶上些銅錢。”葉青從錢匣子裡抓了幾把,將荷包塞得滿滿當當。
“夠了,夠了。這我怎麼還得起!”杜梅心裡被一種感激的情緒塞滿,胸膛裡**辣的。
“你既出面救人,哪有敗北的道理,我們自當全力支援。”葉青怕她入了心,自與她玩笑。
杜梅小心地將錢收好,這才回到攤子上,叫了大丫和二愣子,駕上牛車回家了。
“娘,我今兒在鍾毓舅舅處遇見一個女病人,她需要食療和艾灸,舅舅不方便,我一時情急,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吃了晚飯,歇了一天的鬧騰,杜梅挨著許氏說。
她馬上整個白天都不在家,不給許氏一個合理的理由,恐怕又要惹她擔心,所以杜梅藉著鳳仙的由頭,真真假假地摻著說。
“你鍾毓舅舅教你醫術,從來不藏私,他既有難處,你幫他也是應該的。”許氏撫了撫杜梅黑緞般光滑的頭髮。
“可我若去了,家裡就要靠您操持了。”杜梅不捨得許氏辛苦,只這次事情實在是十萬火急,非她不可。
“你就放心忙吧,現在大屋已經建好,事情都上了道,再說錢師傅和你鍾叔家鎖叔,人都很好,斷不會出什麼岔子的。”昏黃的燈光下,許氏溫柔地笑道。
“反正我是早出晚歸,若有事,等我回來再說,也不遲。”杜梅伏在許氏的腿上,閉眼享受母親的愛撫。
“梅子,試試襦裙吧。”許氏突然想起早已做好的衣裳,拍拍杜梅說道。
許氏在箱子裡拿出兩件疊得整整齊齊的襦裙,杜梅做生意掙了些錢,三個妹妹每人都做了兩三套新衣,唯獨她自己藉口要做活,還穿著以往的舊裳。
分開單過以後,杜梅做如意湯,家裡的伙食比之前好很多,四姐妹都竄了個子,尤其杜梅的襦裙已經蓋不住腳背了。
許氏是做孃的,她更關注女兒們的生長,杜梅雖執意不要新衣,但她還是悄悄地替她做了兩套。
杜梅接過,展開了看,一件月白色繡纏枝海棠,還有件水藍色繡著雲紋,都是極淡雅別緻的。
杜梅試了試,非常合身,杜櫻三個小的,圍著她看了又看,嘖嘖稱讚。許氏看著,輕輕頷首,轉身偷偷抹了下眼淚,她的小杜梅長成大姑娘了。
柳更生一早駕了馬車,一路上問人,找到了杜梅家。此時,杜梅已吃了早飯,換了新衣,將家裡一應事情安頓好,便隨他去了。
路上,杜梅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柳更生說話。柳更生的態度比昨日好很多,把府裡的事說了個七七八八。
聽柳更生言,這府里人口簡單,除了男女主人,就是僕役廚子和丫鬟婆子,柳更生的娘是近身伺候的女主人的,所以他有點頭臉,常跟著跑跑腿。
杜梅聽了這話,心裡放鬆了些,鳳仙姐是那麼親和的一個人,她的相公一定不會太難講話吧。
馬車跑起來很快,一個時辰後,就進了清河縣縣城。馬車外時不時傳來店家招攬生意的聲音,以及小攤販沿街叫賣的吆喝。
杜梅忍不住掀開馬車小窗上的簾子,偷偷往外瞧。清河縣城果然氣派,街道又寬又直,都是青石壘的,馬車走在上面一點都不顛簸。路兩旁的店鋪一家挨著一家,連店招牌都比射山鎮的亮眼睛。
杜梅正瞧著路上來來往往的人群,馬車突然一拐,竟然入了個僻靜的街市,一排排的房子隔絕了大街上的熱鬧和喧譁,家家戶戶大門緊閉,偶有丫鬟僕役模樣的人匆匆走過。
馬車在一處巍峨的大門前停下,不待柳更生攙扶,杜梅自己跳下了馬車。她仰頭看,這大概是這一片最好的一處宅院了,雪白的院牆,朱漆的大門和廊柱,門楣上高懸著書寫著宋府兩字的匾額,想來男主人是姓宋無疑了。
杜梅是醫者,不同於丫鬟婆子,鳳仙早派了柳更生的娘,張氏在大門前迎著。
“哎呀,你可來啦,少夫人正在裡屋等著呢。”張氏約莫五十開外,活成了人精,她自然知道杜梅對自家主子的重要性,忙一臉堆笑地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