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繼續道:“所以朕也不殺那女賊,養在宮裡,養到死也無妨,反正瞧那模樣也活不久。
但若是她想逃出皇宮...”
天子停了停,像是在思索,隨後哈哈一笑道:“便閉隻眼,由她去吧。”
大雪下的清晨,斷斷續續,稀疏的宮裡腳印被覆蓋又被踏出條道,上朝的文武百官們則是叩首喊著萬歲萬歲萬萬歲。
低頭的小宮女打著桃花油紙傘,匆匆從角落向著皇宮大門而去,天空依然飄著雪,灰濛濛如霧。
夏雨雪站在城牆上,看著遠方那小小的身影,唇邊露出了笑。
對於敵人,她可是化成了灰也能在很遠處就辨認出來。
不過這敵人還真是乖,讓你逃你就逃,那就怪不得我了,我討厭和小皇叔走得近的女人,也討厭對我大周心懷不軌的人,偏巧你這兩樣都佔了,死的也不冤了。
她平伸出手,雪海里傳來一陣尖鳴,只有在跨過了京城再北的絕境長城外才可能尋到的雪鷹撲朔著羽翼,目光銳利而駭然,那羽毛並非雪白,而是呈現出如同死亡的灰白,速度放緩,鷹爪搭在了小公主左手小臂上。
這種雪鷹在雪天裡是最強的斥候,也是傳令兵。
夏雨雪要傳的命令很簡單,只待紅蓮聖女出了京城就格殺勿論,城外的巨大獵犬們會很好的執行這個任務,那些名為長恨巨兵的獵犬經受了自己的訓練,最愛虐殺,斬草不留根。
城牆宮門下。
王九影忐忑而心懷複雜地向前走著,今晨小王爺宮女知畫來尋自己問“姑娘是否想好要買些什麼了”,她便是直接點了知畫穴道,然後換上她的宮女衣衫,將她頭上那簡單造型的髮釵也插入提前挽好的髮髻裡,對面容略作處理,就撐著桃花油紙傘踏入了雪地。
也許因為正是皇帝上朝的時候,又或者是雪天,所以一路上她幾乎沒碰到什麼侍衛,出奇的順利,而前方,只消過了皇宮大門,就是...那金絲雀兒自己推開了鳥籠,天高任由飛了。
只是金絲雀兒走了,那玩主會不會傷心呢?
王九影忽然又想起昨日那個故事。
但很快這念想就被更多的仇恨,以及痛苦淹沒過去,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
她沉靜心神,天生便具備的“存在感極低”的天賦也是發揮出來,以至於走到宮門前小小巧巧說了聲:“兩位大哥,我是小王爺差遣外出,到集市上買些物品。”
大雪天值守本就是個苦差事,輪值的兩個守衛聽到是宮裡人,再抬頭看了看,確是瓜子臉,身形也是知畫那種嬌小型的,雖然面容有些模糊,模糊的讓自己有些恍惚,但守衛並不在意,也許是凍得呢?
這北地的冬天,真是難熬,等換班了,就去溫些酒,喝碗羊肉湯,再賭兩把,贏了錢就去城東的眠香樓叫個女人瀟灑一次。
而在這想著的時候,王九影已經出了城門,她的步速依然不慌不忙,不緊不慢,靠著宮河的青石橋邊,像是個隱形人。
黑袍紅刀的少女眼睛眯成一條線,雪鷹蒼白的足爪上已經捆綁好了捲起的資訊,左手一揚,那鷹就要飛高,振翅而去,把死亡安排下去。
但是鷹卻沒有飛起,因為一隻大手輕輕按在了雪鷹的背部,令它無法起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