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沒有貓兒叫。
青煙嫋嫋,也燒到了盡頭。
尖銳的嗓音忽然貫穿夜色,空靈,剔透,瘋狂,沙啞。
而還有一絲或有或無的鎮靜。
隨著這聲音,仿若貓兒春日裡嗲嗲的聲音,宮裡無數聲音緊隨著而起,同樣的女聲,有宮女,甚至嬪妃。
這是天魔音,動人心。
所有的浮躁、壓抑、渴求都會在這樣的聲音裡得到擴大,尤其是長夜漫漫,深似海的宮廷更是如此。
宮裡有的是看似堅強、帶著面具、其實卻很脆弱的人,何況這些時日那夾雜著秘製思春的香,可是焚燒了許久了。
長久的空虛,一絲抱著期待春意的渴求,心裡的乾柴,就被這嫋嫋的天魔之音點燃了,失了心智,開始赤著足,裹著紗,衝出屋門之外,在公公們驚呼的“娘娘,娘娘”的聲音裡,像是奔跑在春日裡,喊著“來追我呀”。
這樣冰冷的春日裡,王九影神色冷冽,身若魅影,穿梭在深宮極易迷路的迴廊之間,她那低眉順眼的模樣徹底不見,眉眼兒再不眯起。
但卻彎得仿若紅蓮瓣的刀。
小宮女迅速抵達某個上鎖的偏僻宮殿前,略作辨認,手指破門,步入這偏僻的屋內,目光掃動,隨後視線定在了一處“蓮下魚戲水”的花瓶上,手指一點,那花瓶便是破開,插在其中的臘梅頓時散開,幽香四處溢散隨水流開。
王九影不管這些,迅速從花瓶裡拿出一塊雙拳大小的黑石塊,這是前些日子巡迴舞女來此所咱歇的停留之地。
舞女裡有白蓮的人,如是而已。
左手託著黑石塊,運力捏破,取出其中的一個密閉青囊,以及一個密閉的黑囊。
按照約定,黑囊裡乃是一張女人的人皮面具,採料真實新鮮。
而青囊中...
隔著柔軟的布,少女可以辨別出青囊中的三粒藥丸。
藥丸俗名魔降藥,乃是北地絕境長城外的異人所研發,而從秘密渠道偷入了中原,並且送到了白蓮的手上。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所以前朝欲孽勾結的北地異人們,近乎是免費的給白蓮提供了這樣的物品。
魔降藥,作用便是勾動人心的魔,燃燒人的生命,使得人魔變,瘋狂、不曉疼痛、只知殺戮,甚至那些異人誇口,便是頭掉了還能繼續舞刀弄槍。
只是這般的藥一旦服用,藥效一過,便是立刻衰老,死亡,再無第二種可能。
王九影謹記著自己的任務,所以毫無耽擱,便是將製造混亂的藥丸放入懷裡,再帶上了那人皮面具。
瞬間,她便從一個眼藏冷冽,眉如刀鋒的瓜子臉少女,變成了一個臉蛋有些雀斑,唇有些大的少女。
仔細再檢查了一番,王九影便是掩上門,迅速消失在黑暗裡。
若是陰影皇庭裡,那位白髮的黑天子還在,許多漏洞自然可以被彌補起來,即便他不在了,殘留的那套機制的運轉也可以遮擋住諸多破綻,並且順藤摸瓜,揪出暗中下手的敵人。
只可惜夏惇不在已經許多年了。
甚至連好好的交接都未曾與夏潔潔進行。
這許多年,足以發生許多事。
千里之堤,尚且能毀於蟻穴,何況是夏惇如此大的一個洞?
白蓮教謀劃這場殺局,策劃已久。
策劃之深,之狠,之長,簡直令人咋舌!
紅蓮王九影施展星象灌頂,做那毫無武功的小宮女兒蟄伏皇宮數年。
綠蓮王八妄散去二十年天相魔功,只為看準了誰是新任皇帝,那他就變成這個皇帝,又學了這皇帝六年。
沒有人知道,天相魔功依然還存在著,並且早已落入白蓮教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