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看,賽了這麼多場,就這場還有點看頭。”宇文玄錚不無幸災樂禍。
蘇錦翎則是在敬佩之餘帶著些許同情。
一個女人,在大婚的前一日被莫名退婚,這無論放在哪個時空都是件失顏面的事,若是一般的女子,憤恨之餘不是大哭大鬧就是欲尋短見,可是她聽說樊凌瑄當年只是下了花轎,扯了蓋頭,不悲不惱不怒,一個人穩穩的,沉著的走進了樊府的大門。之後仍有人前去提親,得到的回應是樊家三姑娘立誓終身不嫁!
是因為恨對方毀約,還是自此對男人失了信心?不得而知。
而今她出現在賽場,昂然策馬賓士,與那個傷了她的男子一較高下,這一番巾幗風骨誰人能敵?而這其中的滋味又有誰得知?
不知那個拒絕了她的男子心中是何等滋味。然而於他而言,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也是難得的情深意重。
思量間,賽場上已是風雲陡轉。
沒有前幾局賽事的相互殘殺,二人只是對懸在空中的物件竭力射擊。
物件射落不能落地沾塵,否則視為作廢。
樊凌瑄射落一物,在趕去拾取時忽然身子一歪,險些從馬上掉下來……若是落馬,便是失敗。
穆懷幀似也去拾取成果,恰好縱馬路過,手只一扶,穆凌萱便穩穩的坐回馬上。
四圍一片噓聲,也有善意的嘲笑。
樊凌瑄卻是毫不領情,回手一掌,險些將穆懷幀擊落馬下。
觀賽臺上便有些混亂。
不多時,空中剩餘的物件已被二人基本掃空,只餘一紅色小物懸於柳下。
樊凌瑄嬌叱一聲,白馬隨即一個前躍,直奔而去。
穆懷幀不甘落後,打馬向前。
同時拈弓……搭箭……張弦……
然而就在出手的剎那,穆懷幀的箭鋒忽然一偏。
依舊是併發的破空之聲,然而卻是並行漸遠的兩道箭光。
彷彿有什麼東西斷裂了,發出一聲輕響,於是那紅色的小物飄然落下。
“好一個穆懷幀!”皇上忽然朗聲大笑。
此番,樊凌瑄卻沒有急著趕去,直到那物件就要落地,她方從怔忪中甦醒,策馬上前,接住了那小小的輕盈。
“穆懷幀果真是條漢子!”宇文玄錚由衷讚道。
士兵點收。
“穆懷幀,二十三個。”
“樊凌瑄,二十四個。”
原來,只差這一個。
穆懷幀對樊凌瑄抱拳一笑,調馬離去。
樊凌瑄並無勝利的喜悅,她呆呆的坐在馬上,過了許久,方抬頭看向那墨綠的身影。
只是一眼,忽的低下頭來,打馬衝出場去。
離得太遠,根本看不清她的神色,可是蘇錦翎莫名覺得自己看到有一點淚光遺落在風中,在夕陽下是那般奪目,卻只是一閃,便消失不見。
或許不僅有恨,不僅有怨,或許……還有愛吧。或許自得知兩家即將結親,就已開始以一顆少女萌動的心在期待與那人的天長地久,想象一種簡單的幸福了吧,然而他的心早已給了別人,無論她是努力,是放棄,終是錯過了。
而穆懷幀如此相讓,是愧疚?是體諒?是歉意?抑或是悔恨?終無可究。他此生能給她的,唯有這偏開箭鋒的一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