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懷疑的接了過來。
朦朧夜光中,一隻巴掌大的木頭小鳥停在掌心。細看去,竟是隻鴨子。
她有點窘。
這是隻展翅飛翔的鴨子,頗有些雄鷹的氣度。鴨子的背上還馱著個人。
光線太暗,只能依稀辨出那是個女孩。
現在但凡與鴨子有關的好像都是……這個女孩該不是她吧?
而這個創意難道是……神鴨女俠?
耳邊傳來兩聲輕咳,抬眸對上宇文玄逸少見的尷尬。
他避開目光,看向遠處:“這個……這個是一個人送給本王,託本王轉交給你的。他很……很感激你。方才我見三哥將你畫得那樣美,就沒有……你,會不會覺得它不好看?”
他轉了眸子看她,慣有的清冷與春意皆不見,只有隱隱的緊張。
思及宇文玄瑞的有口無心,她驀然明白了這個物件的來歷。
心下微微一震,自知接受此物有些不妥,然而……
“這個木雕很好看……”
隱在袖中緊攥的拳隨著心裡那根弦的崩斷忽然一鬆,笑意頓時浮到唇邊:“真的?”
印象裡的清寧王總是在笑,或悠閒或狡黠或狂放或淡然或從容或意味不明,卻從沒有笑得如此刻這般開心。
淡淡的月光從雲縫間卸下,落在他的臉上,身上,如洗濯一般滌去一路風塵,澆灌著與生俱來的清貴高華像月下曇花一般緩緩綻放。
她有一瞬間的恍惚,這個恍若謫仙般的人物似是在哪見過,然而絕不是十年前的清蕭園,好像在更早的時候,早到……她根本就不記得那是什麼時候。而此刻的相對,竟也好似熟悉,好像在一個被她遺忘許久的夢裡發生過……然而,她又怎會夢到他呢?
這種奇怪的感覺只是一閃即逝,快得彷彿從來沒有發生過。
“錦翎……”
“王爺剛剛說什麼?”
笑意一滯,轉瞬又是光華照人:“我也忘了。”
她牽了牽唇角:“王爺若是無事,奴婢告退了。”
未及他應允,她已疾步離去。
月光將那舉世無雙的身影淺淺的鋪在地上,他就那麼靜靜的立著。良久,方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然而唇角卻依然勾著一抹笑意。
至少,她接受了,不是嗎?
自皇上下了旨意,又有所謂的傳說傳往各地,他便知,這傳說中的仙女便是她,而那關於鴨子治蝗的主意也定是她出的。因為他飽覽群書,尚不知蝗蟲竟可這般治理,而她……便是源自異世的記憶吧。
雷電……昏迷……白玉蓮花……
他派福祿壽喜秘密調查,尋到了空空大師,也便得知了一切。
宇文玄蒼,你果真對她一片情深!
相比下,忽然覺得自己十分黯然,就像他看到宇文玄桓那幅精彩絕倫的畫作時,黯然又加重了幾分。
那是怎樣一幅畫,他無法描述,但卻可以肯定,若是作畫者沒有全心全意愛著畫中的女子,是無法將其神采不遺一分的鋪撒在紙上的,尤其是那雙眼睛,無論你站在哪,都好像在默默的看著你,明眸流輝,波光流轉。
那隻木雕,他刻了許久,又細心的打磨了,只想著找個什麼藉口送給她。而當他看到她望向宇文玄蒼的眼底驟然爆發的炫目光彩時,當他看到宇文玄桓那幅傾注了心血的畫作時,他忽然想要放棄了。此一生,還從未有如此沮喪低落的時候,只覺得一切都是那般無色,而自己更是灰濛濛的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