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碧璽扳指只一拋,就落到了宇文玄錚手裡。
宇文玄錚大喜過望:“謝父皇!”
太子和襄王的臉色便有些難看。
因了太子的傲氣,因了襄王的不服氣,此番是較著勁的要比個輸贏。根本不存在於誰撞了誰,宇文玄朗的心思他們明白得很,為了免罰卻不得不利用,心裡卻擔心在這樣關鍵的時刻怎可再多出個煜王?可偏偏今天的風頭歸了他,連宇文玄錚這替罪小羊都得了賞,皇上明裡沒有懲罰他們,可實際仍舊殺了他們的銳氣,讓他們在兄弟和眾大臣面前難堪,尤其是皇上賞了宇文玄錚之後就拂袖而去,更是讓他們顏面掃地。
眼見得眾兄弟都起了身,他二人也只得站起,均覺得今天令自己丟了面子的事全賴對方,立刻橫眉怒目。
皇上既然走了,也便沒人再管他們,如此竟覺得爭執也無益,恨恨的“哼”了一聲,各自離去。
那邊宇文玄桓雲淡風輕的掃了眼宇文玄蒼袖上的淡墨痕跡,唇角銜上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很有些高深莫測。
宇文玄蒼亦回以同樣高深莫測的笑意。
這二人,從無言語交流,可是眼波交匯之際,彼此心思已是洞明。
宇文玄桓,閒散王爺,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從不接近他們任何一人,也不參與朝政,只寄情於書畫,看似凡事得過且過,卻正是他的精明之處。
宇文玄蒼對他不是沒有防範,而最令他擔憂的是宇文玄桓對蘇錦翎的心思……
這份心思亦如他的人一般不露聲色,然而去年秋天,雪陽宮內,瑤光殿前,蘇錦翎識破他的煜王身份落荒而逃,文定王伸臂相扶,一句極輕卻極關切的“小心”卻是被他感覺到這其中的微妙。
他深知蘇錦翎一直嚮往一種恬淡平凡而自由的生活,而這種生活在他所認識的人中,在蘇錦翎所能接觸到的人中,只有宇文玄桓才能給予。所以文定王才會這麼雲淡風輕,這般從容自在,是已經篤定自己會贏了她的心嗎?文定王看似無慾無求,而這個人想要的,卻是他生命中最珍貴的東西!如此,再莫道其心無覬覦,再莫道其毫無貪念!
他冷笑,卻見那人依舊輕和如風,只再掃了一眼他袖上的淡墨,微斂了眉,權作告辭,便飄然而去。那一襲雲白的身影在來往穿梭的混亂中是那般淡定從容,卻讓宇文玄蒼的眸地愈見深沉。
“四哥……”宇文玄朗從身後趕來,卻不知該說什麼,他正為自己今天的險些弄巧成拙而內疚著。
宇文玄蒼卻好像絲毫不在意,只問了句:“玄錚呢?”
宇文玄朗急忙回頭……方才那大腦門還咧著嘴將那碧璽扳指套在手上向他炫耀,這會工夫就不見了蹤影。
他的目光在紛紛撤退的大臣與收拾血腥的侍衛之間看了一圈,皺起眉頭:“想來是去秋闌宮跟清寧王報喜去了……”
宇文玄逸……
宇文玄蒼眯起眸子,眉心緊蹙。
————————————————————
其時,蘇錦翎正在秋闌宮陪著瑜妃打牌。
不僅是她,整個秋闌宮上下對外面那場驚險都一無所知。其間倒聽到段極為熱鬧的聲響。惜晴立在珊瑚長窗前翹起腳,自是什麼也看不到,只嘟囔著:“好像打起來了……”
宇文玄逸唇角銜著一絲魅惑的玩味,只言:“你再不過來本王可就把你的銀子全挪走了……”
惜晴一扭身,跑到瑜妃跟前:“娘娘,王爺欺負我,王爺把奴婢的銀子全送了錦翎了……”
蘇錦翎的臉頓時紅了。
其實她今天來探望瑜妃,根本沒有想到會碰上宇文玄逸,還只當是他也在晨光苑參加龍舟大賽。
然而進了殿,惜晴就拉住她的手:“今兒真巧,王爺也在……”
因為宇文玄蒼的警告,因為她對清寧王心思的微有察覺,很想抽身而退,卻是不妥,而且惜晴捉住她的手就不肯放,像是怕她跑了般,直扯進門去。
甫一撩開那水晶珠簾,就見秋水色熟羅帳子半垂半挽,瑜妃歪在梅花軟枕上,一襲冰色長袍的清寧王正端著藥碗,將一匙琥珀色的液體送入瑜妃口中。
“娘娘,您病了?”她急忙奔到床前。
瑜妃蒼白的臉勉強牽出一絲笑意,眸中卻盡是歡喜:“沒什麼病,不過是日前多曬了會太陽。嚇到你了?都是逸兒,非要我擺出病的樣子……”
說著,便要下床。
二人急忙扶住。
瑜妃左看看這個,右看看那個,不覺滿心欣慰。然而思及兒子心底的苦,又嘆了口氣,眼底微澀。
“你來了我就有救了,否則非讓逸兒悶死在床上不可!”
宇文玄逸便淺淺的笑,笑中少有的沒有了妖蠱之氣,只純良得如同夏日朝露。
扶瑜妃坐在芙蓉榻上,瑜妃卻仍不肯放手:“我總琢磨著什麼時候你們兩個能碰到一起,上次好容易遇到了,逸兒卻又被太子叫去了,今日可是清閒了。惜晴,快把‘綠梧’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