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頜輕蹭她的鬢角,但見那雪白的小耳朵就在眼前,忍不住咬了一下以洩憤,力道卻是輕輕的。
的確,她的無心之舉,從玉漱譚邊的那首清靈的曲子開始,就不知不覺的走進他的心,一點一點的蔓延,如蛛絲般透明,纖細,卻是緊緊的密密的纏住了他的心。只要心在跳動,便會感到蛛網的緊緻與牽繫,讓他時時刻刻的想著她,念著她,感受她的存在。
或許這是一種束縛,或許只要掙脫了便可如從前一般無所顧忌,只專心於他的大業,可是……只要這束縛略松上一鬆,他便會緊張,失落,無所適從,彷彿丟失了最重要的東西,非要找回來方能心安,然後又擔心會不會再次失去。
他何時也曾這般患得患失了?
苦笑。
其實今天的事全不是她所想的那般。
當宇文玄朗拿了兩塊模樣完全相反的水晶來找他並講述了那個奇怪的望遠鏡的效果時,他的確萌生過若是此物能夠用於戰事定是能取得非凡成就的想法,且玄朗亦有此意。而最關鍵的是,這個新奇的點子來自蘇錦翎……
依她的性子,怕是永遠也想不到去位高權重者面前賣乖取巧,可是他卻不會錯過任何一個可以讓她獲得利益的機會。
雖然因為宇文玄徵病重,她轉去璟瑄殿伺候,可是關於她的訊息他時刻都沒有掉以輕心。他知道宇文玄徵因為她的細心照顧而康復,皇上高興之餘便升她為五品宜人,知道宮人見她在主子跟前分外得寵而紛紛前去巴結逢迎……這正是他想要的,可是還不夠。
若想在宮中站穩腳,必須擁有權力。不僅是為了保全現在的她,更是為了讓將來站在自己身邊的她有著更多的擁躉。
當然,有了權力未必一帆風順,但一定比沒有強上許多。權力是一道屏障,即便將來不小心做錯了什麼,這封號也能為她抵去不少罪責,至少能讓她儲存性命。而且權力實在吸引人的眼球,縱然她不在乎,可有人在乎,否則她現在怎麼會被那些追名逐利者弄得不勝其煩呢?
他亦不得不承認,這些所謂的追隨者為的皆是個人私利,可也正因他們有所圖,便可拿來利用。他要的是她能夠藉此機會建立屬於自己的龐大人脈,既然他們為的是利,便肯為獲得更大的利而為她所用。
不過,這只是暫時效應,而他則要助她站在更高的位子之上,讓那些人永遠仰視著她,永遠因為利而被她牽繫。
於是趕製了那金光閃閃的物件並小做改良,這於他並非難事。
昨夜,他立在王府的沉香榭旁,拿著它對天欒城方向眺望。
星光近了,樓宇近了,卻惟獨不見她……
今日倒是見了,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也只想多看兩眼,可是那目光卻是挪移不開了。心想,若是趁了皇上高興,不如當即請皇上賜婚。當然,如此太過突兀,而自認識她來,他已不止一次產生這種令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且無法駕馭的念頭,已無數次的讓他暫時將自己的雄心壯志擱置一旁,此刻竟還有一種惡作劇的想法……她因了種種原因不願意嫁他,他便請皇上下旨,看她還如何推託,如此……煜王的左夫人一位便是她的,到時天天將她帶在身邊。無非是分出點心力,任那些人再如何精明強幹亦碰不得她分毫!
他今日籌謀的大事便陡然間轉換於此,而他一向沉穩持重,凡事必要深思熟慮百般籌謀待時機成熟方可進行,本不是這般善變且衝動的人啊。
都是你,蘇錦翎……你說,稍後我要如何懲罰你呢?
一切果真如他所預料的發展著,宇文玄緹請戰,皇上準備封賞……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然而……
她這突如其來的反抗卻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而更出乎意料的是她的一番慷慨陳詞,雖然個別之處仍舊不堪推敲,比如在某些時候,儒家所倡導的“仁”並不能平息一切,而武力則是最直接最有效的解決爭端的方法,然而這一番見識……曾經的她在他心裡只是個柔弱的膽怯的需要保護的在許多地方都有些笨笨的小人兒……此刻,他不能不生出同皇上一樣的疑問,相信在場的每一個人亦同樣震驚。可是他很快便釋然了,或許這一切便來自於那個異世的記憶吧?
曾經,他是多麼痛恨她所存在過的異世,正因為有了那個異世,她便要身受雷電之苦,即便有白玉蓮花相護,然而期限一過便有可能在某個電閃雷鳴的瞬間飛回到那個異世。可是現在,他又多麼感謝她曾在那個異世存在過,且看皇上的表情……那分明是讚賞之意。
心底湧上喜悅,卻不動聲色。
他做的這一切只是想助她登上更高的位置,而今雖是歷經一場風險,卻可能讓她獲得更大的利益,而且還是她主動爭取的……縱然並非她本意,可是殊途同歸,正合他意。
在他心中,不管採用何種手段,只要能實現目的便是有利的手段!
只不過在慶幸之餘還有一絲擔憂,她這一番理論處處講究“仁”,而他所崇尚的卻是“法”,且一直堅定不移的推行著,而且若是到了爭奪那個位子的最終時刻,定是要不擇手段,不惜餘力。如此會不會……
離開清心殿後,他一直在思考著這個問題,直至踱到雪陽宮,方嘆自己多慮。
以“法”奪天下,以“仁”治天下,豈非相得益彰?
心境頓時豁然開朗……蘇錦翎,你到底還會帶給我怎樣的驚喜?
他迫不及待的想見到她,而當他苦苦等待又費盡心思最終尋了個別扭的藉口見到她後竟被她如此的曲解了他的心意,他怎能不惱?
“你可知道自己今天壞了什麼事?”
方才已是咬了一口,仍不解恨,再次進攻,卻是將那粉嫩的耳垂含在口中,輕輕的吮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