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勝如同沒頭的蒼蠅般到處亂撞。這裡到處都是青蔥的樹木、一簇簇的矮樹野草、雜亂的青石,但就是沒有人。
大腿的傷勢並不重,翻過兩個山頭後,鄭勝已經恢復了正常姿勢的行走。
但鄭勝還只是茫無邊際的爬山,絲毫沒有發現司馬歆或劉揚的蹤跡。而且,他發現這裡的山越來越險峻,如果青竹嶺那邊的北山、西山算是小山,這裡的山就是名副其實的大山了。
鄭勝不得不偏離了向南前行的路線,實在是南邊那座他仰著頭都看不到頂,彷彿直插雲端的山,他爬不動啊!
所以,他想了想後,便沿著這山的北麓往東南繞去,但這裡的地形越發險峻,而且好像是進入了一個原始森林裡,陰森、寒冷。
於是,鄭勝換了個方向,繼續往東走,但眼之所見依然是繁茂的森林。可這裡是人煙罕至的太和山深處,哪裡有人呢?
鄭勝突然想,劉揚為什麼要棄馬呢?是他突然領悟過來:這時候往老巢跑,是完全錯誤的選擇?還是想到山裡來以便甩開身後的司馬歆。
鄭勝不知道劉揚怎麼想,他現在卻處在一個很是尷尬的地步。
他迷路了。到處是山、石、樹,呃,偶爾還有些動物出沒。
鄭勝頓時警醒起來,這個時代的山林,其實是很危險的。
像兔子、狐狸這樣的,鄭勝運氣好,還能抓只來吃,但遇到像老虎、狼,捕食與獵食的關係就馬上反轉過來了。
這山裡是真有野生動物,青竹嶺附近的獵戶打來的各種獵物大多數是添進了鄭勝他們這些人的肚子裡,雖然老虎、狼沒吃到過,但也聽說過獵戶們口口相傳的他們中一些人遇險的故事。
今天,太和山的肉食動物們可能要把他作為一頓美味了。當然了,司馬歆、劉揚也是。
斥候什的人應該不會有大問題,畢竟他們在一起行動,可以相互照應。更何況,斥候什進山,也是常有的事,對付虎狼比他要有經驗。
鄭勝開始後悔自己之前的選擇。
但事到如今,他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了。
不過,鄭勝再次改變了方向,他開始往北邊走路,他想與大家匯合,再一起行動。幸好他還默記著方位,也許稍稍失了準確度,但大致的方位他還是記著的。
司馬歆望著漫漫無邊際的山林,心情越來越低沉、後悔。
其實,在追人追了幾十步後,他心裡就有點後悔了,他是縣公,幹嘛要自己親自動手抓人呢?
可他並不願意放棄。既然追了,停下來算怎麼回事,一定要抓住他!
於是,司馬歆堅定地一路追逐。
那兩人分開逃,他絲毫沒有猶豫,繼續追那個向他揮鞭的人,這人是對方的核心人物,另一個叫他“少爺”,明顯只是一個護衛。
司馬歆心裡閃過這個念頭,依舊緊追著前面的那人。
但,司馬歆眼睜睜看著他下了馬,腳步飛快地鑽進山裡。他遲疑了片刻,還要追嗎?值得嗎?步行入山,可是他從未經歷過的事。
他最終決定,繼續追!
於是,司馬歆也下了馬,走路往前追去。
但來了山裡,司馬歆卻很快丟失了對方的身影,再往前追了一段,他再也找不到對方的蹤跡。
司馬歆默默地走在山林間,小心的觀察著各個方向,希冀對方的蹤跡再次出現。
大約半個時辰後,司馬歆放棄了。因為,他再沒發現這個地方有什麼人。
司馬歆默默的往前走著,心裡思緒飄浮。被封為縣公後,司馬歆感覺自己好像變了,比以前更加衝動、不理智。不然他怎麼會那次孤身跑來順陽,這次又敢單身匹馬追擊流寇?
他反思自己,為什麼他敢這樣做,不僅是因為衝動,還有就是他感覺自己,長大了?
是這樣嗎?細思之下,司馬歆不禁惶恐。
去年加冠受封,他覺得自己成長起來了,長大了就能做很多事,比如,親自去尋訪良才;比如好慕父兄的勇武,追一個小小的賊人算得了什麼?
但這兩次的經歷實在不算成功,甚至陷入險境。司馬歆有些懊惱,真不該如此,他應該更謹慎些的!
比如現在,他失去了對方的蹤跡、沒追到人,他只能回去了。但是他發現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就算想要沿途返回,他也認不清自己是從哪個山到哪個山的了。
一個時辰過去了、又一個時辰過去了,司馬歆心情沉重,他找不到出山的路。另外,另一件令他尷尬的事是,他餓了。
昨天一直在路上,沒好好用飯。晚上見了長兄,赴了宴席,卻喝了一肚子酒。今天早起又聽了鄭勝與兄長的間隙,他也無心早餐,了了地喝了碗粥,告辭從順陽出來。
到現在已是傍晚,腹中飢渴難耐。
更加昏暗的山林裡,司馬歆依然沉默、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