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俠要去汾州也可,只是要將這些婦孺順著黃河送往冀東。”瘦弱的漢子堅持道。
“呵,若是你一定要堅持,那麼好吧。”楊志看著這個人,一陣好笑,轉身指著小船:“若是你們能坐著這條小船逃到冀東,那麼什麼都由得你們。”他一陣招呼,船伕從船上跳了下來,跟在他的身邊,讓到一側。
被射殺的首領身邊的幾個壯漢心中一喜,向前走了幾步,看到楊志沒有阻攔,一聲招呼,幾個人跳上小船,手忙腳亂的劃了開來。
“你們!”瘦弱漢子一陣暈眩,他萬萬沒有想到,這條被他用性命換來的小船,就這麼失去了。看著楊志不屑一顧的樣子,想要衝向前去,卻又不敢,只是一陣氣血翻湧,眼前一黑,就要栽倒。
“快看,船要沉了。”不知道喊了一聲,所有的流民都轉眼向方才還眼紅的小船上看去。幾個漢子正在船上手忙腳亂的划著,但是小船的一側,已經斜了下去,眼看就要沉入水中。
岸邊眾人一陣幸災樂禍的歡呼,瘦弱漢子回過頭來,正看到楊志那雙毫無表情的眼睛。
“是你弄沉的?”
“正是!”楊志不再理會這些人。這些愚蠢的只知道跑的人,金兵攻幽州,跑到河北,金兵攻太原,跑到河南,金兵攻司豫兩地,便只能跑到江南,金兵攻江南,難道跑到海上自死不成。
楊志本是山中巨寇,招安後成為秦鳳軍種師中部下。太原之戰時,隨种師中救援太原,在榆次被金兵將宋軍主力截為三段。
“武節郎楊志,隨种師中先次收復榆次,大兵擊潰,諸將散遺,楊志為選鋒突圍,戰不利,由間道徑歸。”
楊志從榆次逃走之後,化名做一小兵,參加了孟州等地的保衛戰,在孟州守官投降後,楊志認為宋朝大勢已去,灰心失望,自帶祖傳寶刀到河東做了山賊,在雲州、雁門一帶活動。
他心灰意冷,雖然馬擴等人就在楊志眼皮子底下活動,楊志也不聞不問。直到今年,北面大漠的契丹餘脈劉敵烈南下雁門,見以往的死對頭都要聯絡呼延庚,楊志的心思才又活絡起來。
劉敵烈的護衛已經死得七七八八,他不敢在河東久留,已經返回大漠,而給呼延庚帶口信的任務,就落到了楊志身上。
他丟下一句話,便再也不理會這些流民。“平陽既不能去,跟我一起去汾州吧。南下逃亡,逃到幾時方休!”
“大俠,為何弄沉了那個小船?”瘦弱的漢子小聲問道。
“我等河東百姓,家園為索虜所佔,還有臉過河?”楊志的聲音小的幾乎不能聽見。他回頭向著河水望去,那渾濁的河水之中,褐黑色的泥沙,宛如一縷縷陳久的血跡,不分你我,正在向前的流去。
吵吵嚷嚷的流民動了起來,瘦弱漢子趔趄著跟著楊志,“我為大俠帶路。”
楊志笑了一笑,將隨身的乾糧分給這漢子一些。楊志夾雜在流民之中,沿著河水,緩慢的向著汾州而去。
河北,河北岸。隆隆的馬蹄聲傳了過來。楊志夾雜在流民群中,正在艱難的向著東方前進。糧食已經不多了,但是路彷彿無窮無盡一樣。
“金兵騎兵!”
長長的示警讓吵雜的流民隊伍混亂了起來,流民們往楊志身邊擠了過來,似乎只有楊志能護得他們安全。跟在身後的流民,一部分畏縮在楊志的附近,一部分倉皇逃竄。
楊志揮舞著刀鞘,這些飢餓驚惶的流民趕開,流民在如同沒頭蒼蠅一般亂竄,但楊志身邊終於有了一片空地,讓他可以彎弓搭箭。
楊志手中的強弓已經張滿,他緊緊的盯著馬蹄聲傳來的方向,不一刻功夫,十幾個辮髮斜袒的騎兵匆匆出現在眾人視線之中。
不等眾人反應,一個金兵大聲的喊了一聲,從馬上掉落下去。他嘶聲裂肺呼喊著,但是身邊的十數個金兵不敢停下救助,只是略微遲緩了一下,又再次盡力的向前奔去。
金兵在逃竄!楊志的手中的弓不自然的抖動了一下,一陣驚喜湧上了他的心頭。
就要有馬了,楊志的心中一陣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