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華斯默默打量著這位老公爵。
——無論生下自己的那個“安妮·亞歷山大”、與現在還活著的“安妮·德·旺多姆”哪個才是本體、哪個是複製體……但有一件事卻是不言而喻。
那就是……這位旺多姆家族的老公爵,就是艾華斯真正的外祖父。
直到此時此刻,艾華斯才如此真實的意識到……
原來自己還有一位真正的、與自己血脈相連的直系親人活在世上。
昔日自己從老女王那裡尋覓的親情之愛,如今無需尋覓也已然得到。
而老公爵也凝視著艾華斯。
他那原本應是碧綠色的瞳孔,如今卻是蒙上了一層翳、顯出一種灰濛濛的色彩。即使如此,他卻不需要眼鏡就能看清艾華斯的面目。
“……真像啊。”
老公爵眼也不眨的注視著艾華斯,低聲呢喃著。
艾華斯安安靜靜坐在對側的沙發上,安妮也坐在了他身邊,與夏洛克面對著面。而跟在後面的亞森則遲疑了一會,在脫掉外衣後自己一個人坐在了另一側、佔據了最大的那個沙發。
“和……您嗎?”
艾華斯輕聲問道:“和您年輕時的樣子。”
看著這位即使如此衰老,卻依舊能隱約看出與自己相似之處的老人,艾華斯變得乖巧了許多。
“呵呵……算是吧。”
老公爵含糊其辭。
他的聲音低沉,笑聲在喉嚨深處滾動著。像是老虎或是獅子的哮聲一般。
他定定注視著艾華斯,突然吐出一個人名:“阿爾岡。”
“什麼?”
“我的名字……叫做阿爾岡·德·旺多姆。”
老阿爾岡的手指敲打著沙發的扶手,語氣輕緩而平和。
對自己這位突然出現的親外孫,老人的聲音是如此溫柔。彷彿稍微大一些,就會將他嚇走一般。
“我會記住的。”
艾華斯認真點頭。
隨即桌上又陷入了沉默,而正在喝紅茶的夏洛克嘴角卻是微不可見的微微上揚。假裝什麼都沒看見一樣,專心的品著紅茶、一言不發。
他並沒有首先開口,將自己遇到的事直接跟艾華斯說。
按照艾華斯對夏洛克的瞭解,這意味著夏洛克已經找到了脈絡、卻還沒有完成——他總是喜歡這樣保持神秘。
在還沒有案件的思路時,他總是喜歡與其他人討論案件,來獲得靈感。可一旦他得到了靈感,把握住了方向,就又會突然閉嘴、保持沉默——在這個階段裡他特別喜歡單獨行動,去驗證自己的猜測。
因為那正是夏洛克的驕傲與矜持。
他不希望自己說出一個錯誤的猜測,那意味著失敗,也會誤導他人的思考。這對夏洛克來說是不可接受的失敗——他可以因為自己的原因而看不清真相,但不能原諒自己說出一個錯誤的真相。
而一旦他確定了一切,就會如竹筒倒豆子般將全部都說出來。想不聽也不行,這個階段的夏洛克總是有異常強烈的傾訴欲……如果知道你沒空,下次見面的時候也會接著說。
——就像是逮住女朋友興奮的說個不停的特攝佬或是牌佬一樣。
艾華斯看夏洛克正沉浸於第二階段,心知跟謎語人階段的夏洛克沒什麼好說的,於是就直接偏過頭來看向了老公爵。
他遲疑了一會,還是直接發問道:“公爵大人……您是身體不好嗎?”
他見老阿爾岡怕冷到這種異常的程度,實在是有些放心不下。
如今可是五月。
開著壁爐、穿著厚重的毛皮睡衣,居然都能凍的發抖……若非艾華斯擁有很強的火焰抗性,恐怕他坐一會就會感覺到熱的頭暈了。即使亞森因為密續影響,早就已經習慣了厚重的衣服,他也得脫掉外套才能坐得下。
“如今的我,大概是這個物質界水平前三的治療師。如果有什麼身體問題的話,您找我比吃藥或是請其他的主教調理或許更有用。”
艾華斯說自己排名前三,這話甚至都還算是謙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