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他樂,鬍子忽又補上一句︰“從現下算起,夫人一個時辰內生,今年就給你辦婚事,兩個時辰,那就明年,三個時辰就後年。小子,依此類推罷!”
石小弟傻眼,記得當年嫂子生小佷女時,足足折騰了一天一夜,適才剛過去兩個時辰,這,這……嗚嗚,他不要七八年後再討媳婦呀!
見少年驚恐交加,麵皮青白,鬍子滿意的撩開手——嗯,心裡舒坦多了。
屋中斷續傳出低低的痛楚呼聲,鬍子背負雙手,在庭院裡一圈一圈的走,直繞得石小弟頭暈眼花,天旋地轉,大約繞了兩三百圈,屋裡終於傳出歡呼聲,繼而是細細的嬰兒啼哭聲,只見崔媽媽擦著手出來,滿臉堆笑︰“生啦!夫人生啦!又是個哥兒!”
石鏘緊抱條凳,差點喜極而泣;崔媽媽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道這孩子倒比正經家裡人的還激動。
嬰兒粉紅嬌嫩,被強盜似的親爹抱在懷裡卻不害怕,淡定的瞥了鬍子幾眼,淡定的歪頭睡去;因生他時,恰好一家團圓,便起乳名‘阿圓’,小哥倆剛好湊一對。
鬍子喜歡的不得了,一會兒贊兒子手指縴長,必是個會讀書的,一會兒又說生得像娘,將來定然風度翩翩,張大後摘下京城第一美男子的名頭!哈哈,哈哈……
明蘭累得滿頭大汗,正躺著歇息,聞聽這話,沒好氣的翻下白眼,奮力砸了個枕頭過去——皮埃斯,目前京城第一美男子的稱號,仍由某齊姓已婚男子保持。
鬍子輕巧接下枕頭,笑呵呵的坐在床頭,親親妻子,又親親兒子,心中滿足喜悅,忽嘆道︰“這會兒皇上若叫我致仕,我定一口應下。”
此後幾日,鬍子忙的甚至見不到清醒狀態的妻兒。
遠徵大軍尚在外頭,更別說甫平息變亂,暗底下還有多少從逆,多少要犯潛逃,如何處置聖德太後和睿王母子……商討捉拿叛賊餘黨,抄家緝拿,三司會審,入罪定名,佈防京城等等等,拉拉雜雜一大攤子,鬍子日日是雞叫出門,貓叫回家,連剃鬍子的功夫都沒有。
如此折騰了三四日,到了第五日,皇帝終於良心發現,放鄭大將軍回家奔喪,另幾位重臣也各得了半日的假,還是輪流的。
鄭家置好靈堂後,可憐兩子都不能在亡父亡母跟前守著,總算長子兒女不少,好歹撐住了場面——其實,哪怕沒有兒女守靈,端看日日祭拜之人串流不止,熱鬧紅火堪比菜市場,又有聖旨厚葬,就知鄭家情勢正好。
大太太去過後,繪聲繪色的將情形說給明蘭聽,聊解產婦悶閑,末了,遲疑得說了件事——那日落山坡激戰後,檢首論功時,從死人堆裡扒拉出了顧廷煒的屍首,據說第一輪亂箭齊射就死了;將屍首送回宅子,太夫人當場暈死過去,醒來後,大半個身子動彈不得。
明蘭不欲多語,淡淡道︰“薄熙小將軍家學淵源,他領的箭陣自是凌厲無雙。”對這種明火執仗要害她母子性命的人,管他去死呢。
大太太笑笑,也不再多說。其實照她看來,來探望明蘭母子的貴家女眷不見得比去鄭家祭靈的少,可見顧廷燁眼下聖眷正隆,而那顧廷煒居然敢邀集山賊上侯府殺人放火,何止膽大包天,簡直瘋了,傻子才會替他家說話!
次日,總算輪到鬍子休沐,午間便與明蘭在炕上用飯,炕桌上擺一盤清炒芥蘭,一碟蜜汁胭脂鵝脯,一條鮮美的清蒸鱸魚,另一大盅荷葉口蘑雞湯。
鬍子吃相兇猛,吃得八分飽才撂下筷子,微微嘆氣道︰“說起來,這竟是回來後,與你吃的頭一頓飯呢。”很傷感,很感慨。
明蘭盯著他的臉︰“你什麼時候去把鬍子颳了吧。”
“這段日子,你都一個人吃飯吧?”繼續傷感。
“你鬍子上沒掛湯麼,要不要巾子。”
鬍子不悅了,瞪眼道︰“你就不能好好說話麼!”
“好好好,我說我說……我說什麼呀我說。”明蘭咬著筷子想半天,“我挺著個大肚子,一不能踏青遊玩,二不能吃酒看戲,連拜佛都怕廟里人多沖撞了……每日都是吃飯睡覺看賬管孩子,日復一日,有甚好說的……你這一去就是半年,行軍打仗的見聞可不比家裡的雞毛蒜皮精彩得多麼?還不若你說我聽。”
不知怎的,這句話像把閘刀,一下關掉了鬍子的說話興致,鬍子沉默了許久,才平淡道︰“有件事,早就該跟你說了,一直沒功夫……曼娘母子……”
他頓了下,明蘭提起一顆心,“找到我部大軍處了。”
明蘭艱難地嚥下米粒,“那,然後怎麼樣了呢?”這傢伙真可惡,說一半留一半,極端缺乏講故事的基本素質。
鬍子正待開口,外頭忽傳來顧全恭敬的聲音︰“回稟侯爺,耿大人到了,在門房等您呢。您是這會兒過去呢,還是請耿大人等會子?”
皇帝的假不是白給的,其中一個重要行程就是去鄭家祭靈,是以同日放假的顧耿二人相約結伴齊去。鬍子稍稍沉吟,看向明蘭道︰“不好叫老耿等,他家也是一大攤子事等著,我們早去早回。晚上把蓉丫頭叫來,咱們一家人吃頓飯。”<a ." target="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