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地理位置,東行過了邳縣便是郯城,曠原之上,有一隊車馬逶迤而行。兩部大車、百餘騎的隊伍,拖拖拉拉有裡許長。
前方半坡給桃樹林覆蓋的矮丘是郯城流民軍的一處外圍崗哨。數名騎兵從矮丘馳下來,往車馬隊逼來。
這邊也馳出數騎,喊道:“我等奉江淮總督之命,前來郯城面見天襖左護軍,議罷兵息戰之事,爾等可是陳將軍派過來迎接的前哨?”
就如同劉安兒漫天要價想劃淮泗四府自立,嶽冷秋則堅持要求陳韓三率部撤出郯城之後再談招安事。
劉安兒據徐州,嶽冷秋率長淮軍退到泗水東岸結營,而東面邳縣、郯城給陳韓三佔據,嶽冷秋實際處於給劉安兒與陳韓三兩部夾擊的勢態之下。
嶽冷秋上旨要求陳韓三率部先撤出郯城、邳縣,倒也不算太過分。
淮泗作戰的流民軍以劉安兒為首,但實際分成兩系,一為劉安兒嫡部,一為葛平天襖軍。陳韓三最初投本的是劉安兒,又要率軍獨自東進,成了天襖軍的左護軍,地位較為特殊。
郯城、沭陽、邳縣都是劉安兒想取之地。即使郯城、沭陽要不過來,邳縣作為徐州的東翼遮蔽,卻是必取的。
劉安兒計劃將來要在邳縣駐入嫡系兵馬,不想給陳韓三佔去,想著將來在北面割出一兩個縣給陳韓三去守,但是這話現在不能說。
嶽冷秋提出要陳韓三先率部撤出郯城、邳縣,劉安兒也就沒有堅決反對,反而要嶽冷秋派專人與陳韓三洽談,所以才有這麼一支車馬隊出現在郯城西境上。
“誰是帶頭的?”流民軍將領勒韁驅馬,在雜草叢生的官道上打了個旋兒,探頭看向車馬隊。
“本官乃江淮總督帳前參軍事王政,敢問這位將領名姓?”一名穿湖青色官袍的官員掀開簾子探出半個身子來。
“給你們這些貪官汙吏逼得沒飯吃的苦哈哈一個,哪有什麼名姓?”流民軍將領哈哈一笑,倨傲無禮的不通報姓,拿馬梢指著王政,說道,“看來你就是領頭的,許你帶兩個隨從跟我們走,其他人都要留在這裡……”
“什麼!放肆!”負責隨行護衛的騎兵校尉見流匪頭領如此的無禮,將腰刀撤到手裡,怒目相瞪,“我家大人過來招降你們,給你們一條活路。你們是吃了豹子膽活膩了,敢膽對我家大人無禮?你信不信我家大人即刻返回邳縣,率大軍將你等盤距郯城流匪剿平了?”
“大人各憑手裡刀槍吃飯,你有本事來剿,儘管率大軍來剿便是,我們在這裡候著,爺爺皺眉便是烏龜孫子,”流民軍將領不惱不怒,只是橫在道前,說道,“但今日對不起了,只許你們有三人過去,不然就請回吧。”
“你……”護衛騎校氣得一佛昇天,罵又不罵不出口。
“我怎麼?”流民軍將領鼻子朝天,對官兵不屑一顧。
“行,我們就三人過去,還勞煩這位將軍派個車伕過來幫我們趕車。”王政在後面馬車上大聲說道,掀開車簾子,讓流民軍將領看到除他外,車廂裡還坐著兩人。
“流賊反覆無常,大人斷不可輕率冒險!”護衛騎校焦急說道。
“我們自有分寸,”王政說道,“進入郯城,有義軍照顧周全,多你們百十人,少你們百十人,沒有什麼區別!”
大隊護衛便停在矮丘以西等候,百餘流民軍騎兵從矮丘後馳出,簇擁著載江淮總督府和談使者的馬車東行進入郯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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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談招安以來,陳韓三便撤了窄橋大營,聚兵郯城。
陳韓三倒非想表達什麼誠意,只是有著更深的戒心罷了。
林縛開啟泗水的封鎖,放孫壯部將陳漬、張苟率部渡泗水去泗陽,卻將陳韓三所部繼續封鎖在東岸。
陳韓三不會看不到他部在泗水河東岸實際上已成孤軍,他在泗水東分兵數處,而窄橋大營又處於沭陽與沭口的夾擊之中。
萬一招安是個陷阱,這個勢態就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