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縛早就知道江寧刑部主事趙舒翰讓他在獄書上署名是成名的捷徑,卻沒有想到事情會最先從顧嗣元嘴裡傳入元錦生的耳朵裡,他也愈發的感覺得元錦生結識人的目的性極強,與其說是欣賞自己的才華,不如說他是想籠絡自己。
林縛心裡對元錦生以及其背後的永昌侯府暗暗起了警惕,難道永昌侯府也看到朝廷暮氣沉沉、積途難返而起了別的心思?
林縛與秦承祖對望了一眼,便與蘇湄說道:“天時不早了,今日多謝蘇湄姑娘招待,改日再登門拜訪……”站起來又朝元錦生、陳青青等人拱拱手,說道,“林縛便不再打擾小侯爺、青青小姐與蘇湄姑娘相會了。”
陳青青到底是惹事的性子,她說道:“小侯爺說林公子文武全才,剛才聽你們談論獄書,青青才略知林公子真有文采;不過恕青青任性又眼拙了,林公子何以能稱文武全才,總不能拿藩樓之事說叨吧?”
林縛眉頭一揚,冷眼睃了陳青青一眼,心想:這娘們美豔得緊,這心思怎這麼惡毒,非要挑撥得藩知美跟我鬥個頭破血流不成?林縛不明白陳青青藏在怎樣的惡毒心思,但看藩知美的神色,知道他已經給陳青青撩撥得性\/起。
林縛將腰間刀取下來拿在手裡,冷淡的問陳青青:“要怎樣才能讓青青小姐相信林某人手裡真有一分本事?”他倒也不謙虛說元錦生剛才是謬讚,站在那裡就像一柄冷冽出鞘的利刃。
林縛將腰間刀解下,藩知美那兩個守在園子門口的隨扈聽不見這邊說什麼,怕藩樓之事重演,解下刀拿在手裡不等吩咐就跑了進來。
陳青青本要慫恿林縛跟藩知美的護衛比鬥,但是給林縛冷眼盯著,心頭竟是發虛,怕這魯莽舉子對自己言行出格,一時也不知道要如何撩撥下去。
林縛望了蘇湄一眼,問道:“蘇湄姑娘有覺得這園子什麼礙眼的,林縛替你除掉……”按著刀鞘上的機括,鐺的一聲響,露出三寸寒光來。
林縛這話說得殺氣騰騰,藩知美下意識的退後了兩步,元錦生、王超、顧嗣元都心裡驚駭,心想:這說得好好的,怎麼又動刀動槍起來?難不成蘇湄說他們礙眼,林縛就要拿刀殺人嗎?
林縛看著藩知美那兩名帶刀隨扈搶一步站到涼亭臺階上,擋在他與藩知美之間,他哂然一笑,指著橫在園中石徑之上一枝嬰兒手臂粗細的老梅枝椏,跟蘇湄說道:“我看這梅枝挺礙眼的,我今日替蘇湄姑娘除去……”
林縛撥出刀來,跨步舉刀劈斫而去,在別人眼裡只是一道寒光閃過去,待他們看清楚時,嬰兒手臂粗細的梅枝已經被林縛一刀劈斷掉在石徑上,那株梅樹就像給陣風吹過,輕搖了兩下,飄下幾朵花瓣落在雪地上……
林縛將刀歸了鞘,看了陳青青一眼:“林某人就這些絲微伎倆,”朝蘇湄作揖說道,“今日便告辭了。”便與秦承祖走了出去。
藩知美見林縛不敢跟自己的護衛比試,看著他與秦承祖離開,再看了看石徑上的斷梅枝,冷笑道:“不過這點伎倆,便是將這滿園子的梅樹都砍光了,也就這點伎倆……”
元錦生彎腰撿起梅枝,看著平整如割的梅枝斷口,回頭看了藩知美一眼,恨他沒有一點眼力。雖說這事還是陳青青挑撥起來,但是陳青青是他大哥追逐得緊的女人,他不便說什麼,冷聲教訓藩知美,說道:“便再多兩人保護你,林縛剛才要殺你也易如反掌!”將梅枝擲到藩知美的兩名護衛跟前,“你們兩個劈給我看看……”
兩名護衛要顧忌藩知美的面子,卻不敢對小侯爺說謊,搖頭說道:“屬下無能。”他們都是行家裡手,當然知道林縛這一刀的力道、刀速、刀勁都堪稱一流,即使他拿的刀也好,卻絕對是一流的刀術,換成他們如此大力的劈擊,多半是枝斷刀也斷;關鍵他們誰也沒有見過這種刀術,竟然將通體狹長窄刃的腰刀劈出猛烈如火的氣勢來。剛才林縛一刀看得他們冷汗直冒,臉色有些發白,幸虧沒有主動挑釁,不怕給當場殺死都白死了。
藩知美這才臉色蒼白不吭聲。
陳青青當然沒有練過武,但是前江寧守備將軍何月京自誇武藝過人,常拿著一把齊下頷高的大陌刀砍樹樁給她看,還自誇如何難得。陳青青到底不知道林縛那一刀如何精妙,卻能感覺到他那一刀的氣勢比何月京不知道要強上多少,特別是林縛刀劈梅枝之前的那些話,可是真真切切的在警告園子裡的眾人,園子裡誰要讓蘇湄覺得礙眼,他這一刀會毫不猶豫劈下去。
陳青青想著林縛離開前看她的冰冷眼神,心頭也微微發寒,心想自己真要把他的性子撩起來,真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又偷眼去看蘇湄,見她神色平靜得很,真是過於平靜,心裡想:她不應該也覺得很驚訝才是嗎?心想她與林縛之間的關係大概沒有表面看上去的那麼簡單。
林縛走了,但是事情給這麼一攪,陳青青等人也無趣再留在柏園,各自告辭離去。
陳青青坐車回到靜齋園,看家的婆子就過來稟報她:“國公爺今兒過來了,在你房裡等了好一會兒了……”
“這個老不死的,要老孃逮到機會去撩撥人,差點害老孃得罪上一個煞星,”陳青青滿臉怒氣,吩咐園子裡的婆子、丫鬟,“把那老不死的趕出去……”
“我們哪裡敢趕國公爺走?”婆子們尷尬的說道。
“你們不敢,我去趕,曾家沒一個好種,就知道拿別人當槍使。”陳青青怒氣不消,提著襦裙大步朝後院園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