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那麼見外好麼?你說得好像,你和安南小娘是自己人了?”妙錦皺眉哼了一聲。
高煦道:“好吧。”
妙錦又好言勸道:“我不是想管你太緊,而是同情人家小姑娘。這種年齡小的小娘,一開始是貪你的錢,可沾上了、很容易依賴你。到時候你倒是玩玩了事,人家怎麼辦?”
高煦摩挲著額頭,無奈道:“我啥也沒幹。”
妙錦捧著他的手,然後又輕輕放開了:“那我走了。”
高煦道:“家裡人接到你了,給我發個資訊。”
妙錦笑著點頭道:“嗯。”
高煦站在外面,看著她走進去。妙錦一連回頭數次,走到樓梯口,她又笑著向他揮了揮手。
等妙錦消失在扶梯下面,高煦這才轉身離開,到停車場取車,獨自回家。車上聽了一會兒播音,回家洗了澡又繼續一個人看電視。今天下午小阮沒來,大概是以為有女子在他家。
城市化之後的大明國,人口大量聚集在城鎮,但人們之間的生活反而越來越疏離。高煦這近兩個月來,發現自己除了工作時間、大部分時候都是一個人在獨處。
高煦拿著遙控板換了幾個臺,電視裡出現了一些老舊的機械裝置,攝像頭正對準著幾個穿白袍戴著頭盔的人。
一個女人的聲音道:“五十年前,世界首富盛常青、在生前投資的人體冷凍機構,至今仍在正常執行。盛常青先生身患肺癌,因當時的醫學技術無法治癒,他選擇了將自己冷凍儲存,寄希望於未來的科技獲得突破、能讓他獲得有效的治療。盛常青先生也成為世界上第一個被冷凍的人體。”
接著一隻話筒放到了一個白袍人面前。白袍人道:“盛先生簽訂的檔案,設定的喚醒時間是五十年後。今天正是到期限的日子。”
女人道:“你們準備把盛先生喚醒嗎?”
白袍人道:“目前沒有這個技術,無法履行檔案條款。機構決定,繼續保持原狀。”
女人又問:“沒有治療技術嗎?”
白袍人道:“是的,京師醫科大學的癌症專家證實,目前仍無法治癒肺癌晚期的病人。更大的問題是,我們沒有喚醒冷凍人的技術。”
他對著攝像機換了口氣,又道:“五十年前的人體冷凍方案是,獲得當事人授權之後,在其生前就將血液抽乾,充入冷凍液、迅速進行冷凍,最大可能地避免人體|器官損壞。如果現在就將人體解凍,我們都認為,要讓冷凍體活過來不太可能。”
女人道:“活過來?您的意思是,這些冷凍人已經死了?”
白袍人露出了笑容,接著馬上板著臉道:“當然,冷凍了半個世紀的人,怎麼可能還活著?不過我們無法給予嚴謹的答案。因為個體意識的課題,不是我們的研究方向。
假物院有心理學家在研究意識,你們可以去問問。據我瞭解,主要是透過人在瀕死狀態下的實驗,進行研究分析。另外神經學專家也有這方面的研究。”
女人道:“聽說人死後,質量會減輕。你認為人有靈魂嗎?”
白袍人搖頭道:“不知道。”
女人問道:“這裡有多少冷凍人?”
白袍人轉頭看了一眼:“三十多個。”
女人又問:“都是富豪?”
白袍人沉默了一會兒,擺手道:“我無權回答這個問題。盛常青先生的身份當時就公諸於眾了,所以我們只提到他無傷大雅。”
女人拿回話筒道:“多謝您配合採訪。”
高煦看到這裡,猶自笑了一下。
看來從兩千多年起、到現在,人們的心思就沒怎麼變過。秦始皇就曾追逐過長生不老,而今工業文明科技已經高度發達了,世人還是不願意面對死亡。
有時候覺得,若是想得太長遠了,一切就只是悲劇、寂靜。
就在這時,手機裡傳來了資訊。高煦開啟一看,妙錦發來的:到了,明天見。
高煦臉上帶著笑容,回了一個:收到。
他半躺在軟軟的中式大椅子上,猶自回憶了一會兒,心道:當年妙錦躺在貴妃宮的床上,閉眼的時候,若能說一聲“明天見”可能會緩解他的痛苦。
高煦關了電視,起身在椅子後面的小書架上,順手抽了一本書,扔到茶几上。
他獨自坐在椅子上看書,不知不覺陽臺玻璃門外的光線暗淡,夜色漸漸降臨了。他便燒水泡了一壺茶,端著茶杯推開玻璃門走到陽臺上,肘部放在欄杆上,猶自欣賞著小鎮的夜色。
一處處燈光後面,隱隱約約的音樂聲中,應該有各種各樣的現代夜生活,而市區人口密集、可能更加豐富。高煦此刻卻沒什麼興趣,心態還是比不上這裡土生土長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