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仙真忽然插話道:“在損兵折將、損失大將之後,聖上卻仍用溫和方略,試圖挽回他們。聖上總是這樣待人啊。”
朱高煦對她話裡的“總是”一時沒太明白,便隨口道:“總得解決問題哩。”
剛才他與沐蓁談起高賢寧,似乎冷落了陳仙真,對她親手做的膳食、也未曾評說半分。朱高煦想到這裡,又道:“這‘油磁’做得挺好吃,味道鮮美,且不膩,朕一不留神便吃了不少。”
沐蓁這才附和道:“陳娘子心靈手巧。”
陳仙真顯得高興了幾分,口上自謙道:“並不是甚麼稀罕物。”
三人一邊飲茶吃小吃,一邊閒聊,等著晚膳的時辰。陳仙真與沐蓁並排坐在一起,都在朱高煦的對面。或許因為身份高低,陳仙真故意坐得靠後一些、離几案稍遠,顯得沐蓁的地位更高。如此一來,沐蓁除非轉頭特意去看她,否則幾乎看不見陳仙真;而對面的朱高煦,卻用餘光也能把二人看清。
尋常女子在身份高的男子面前,一般不能直視。但陳仙真一直在瞧朱高煦,她的目光流轉、神態變化,彷彿是她心情的變幻。以前陳仙真責怪朱高煦辱她,但眼下又對他目送秋波,讓他有些困惑,無法理解這女子的心思。
皇貴妃沐蓁很漂亮,桃心小臉上精緻的五官、溫柔美好的神態,以及婀娜的身段,比陳仙真要美。但朱高煦經常與沐蓁在一塊兒,感受最多的難免是親近。而朱高煦已經好幾年沒見過陳仙真了,數年前與她有過肌|膚之親,朱高煦幾乎完全忘了是甚麼樣子,以至於今日他對陳仙真的關注、似乎超過沐蓁。
陳仙真的位置離几案稍遠,反能讓朱高煦能看到整體。朱高煦覺得女子坐著的時候,腿與上身摺疊的姿勢很美,髖部的裙腰料子會繃住,布料的皺褶、能讓女子美妙的輪廓更加顯眼;哪怕衣著整齊,也能讓她特有的身體線條一部分展現出來。
晚膳之後,陳仙真便離開了,朱高煦今日的安排、也沒有任何改變。直到晚上,偶然間他的腦海裡竟然浮現出了先前陳仙真的模樣,這時他才又想起,下午那段時光裡的一時心動。
次日朱高煦去了前院書房,隨意看些卷宗和奏章。這時便有宦官稟報,說陳仙真在門外想面聖。
朱高煦略微意外之餘,叫人請她進來說話。
陳仙真掀開簾子走進來,她估計在門外站了一陣子,臉色凍得蒼白,身體微微發抖。朱高煦見狀好心道:“免禮,到炕上來坐罷。”
“謝聖上。”陳仙真說罷,把身上的毛皮大衣脫下。
朱高煦頓時一愣,因為她裡面穿著那身輕薄的“襖”、那是他送陳仙真的禮物。那身衣裙本是夏天穿的、或是適合炎熱的安南國,自然非常輕薄;不過她起先在外面穿了毛皮大衣,穿在裡邊倒也還好。這衣裙是超越時代的東西,完全不同於尋常衣裙的飄逸,而裁剪得很貼身,能顯女子腰|姿纖柔、身材婀娜。正因布料輕軟,平常穿著、裡面須得一塊厚實的裡襯料子,方不至於失儀。然而今日陳仙真外面有大衣,裡面便只穿了那身“襖”,看起來完全沒有裡襯。
無須任何醞釀,朱高煦的情緒是非常直接的,他瞧著陳仙真的目光也不加掩飾。
當初阿莎麗主動暗示,朱高煦卻婉拒了,或許因為阿莎麗說過本雅裡失汗的事,讓他總覺得哪裡不太好。但他對陳仙真、便完全沒有此類否定自己的感受,何況以前他便與陳仙真親近過。如今陳仙真主動過來,朱高煦毫無剋制之心。
陳仙真脫鞋準備上炕入座,朱高煦忽然挪到了炕邊,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陳仙真轉頭看著朱高煦,倆人默默地對視著。朱高煦見她沒有反抗,便將其往回拽了一下,想擁抱陳仙真。她應該立刻就感覺到了朱高煦身體變化,無力地推拒了一下,還是讓他擁抱了。這時她開口了,小聲道:“我能見到聖上,經過了德嬪與曹公公。”
“嗯……”朱高煦隨口回應了一聲。
陳仙真道:“一會兒身上亂糟糟的、最是頭髮不好梳理,留在這裡的時辰又長,他們必定猜得出來。”
“那又如何?”朱高煦反問道。
陳仙真道:“皇貴妃好心送我大衣,我卻趁昨日聖上要去、送油磁到皇貴妃那裡,此事她可能對我已有不滿。若是我很快又與聖上怎樣了,皇貴妃不會生氣嗎?一旦讓她以為被我利用了,以後我可沒好果子吃。”
朱高煦微微點頭,覺得陳仙真說得似乎有道理。陳仙真看了他一眼,過了一會兒她便提出用別的法子,朱高煦只得同意。不料她又嘆了一口氣說感覺有點羞辱。朱高煦不知怎麼回答,只覺女子的心思變幻莫測,根本跟不上她的情緒。紛亂的心境,一如門外冰天雪地的寒冷、門內火炕的暖和,寧靜的冬季中,人們依舊躲在室內追逐著毫不停歇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