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鳴威脅我國,若再次妄為,明軍水陸將剋日蕩平‘洛陽’。他們似乎對我國形勢有所瞭解,提及室町殿向關東遷移、必定會激起鎌倉公方的叛亂。那時室町殿上下,會處於遭受兩面夾擊的窘境。
統領日本的幕府將徹底崩壞,日本諸國會陷入各自為政的分裂割據局面。主公同意議和,乃為全域性長遠著想,有功於日本,後世理應稱頌。”
足利義持聽罷,說道:“此人軟硬皆施,有三寸不爛之舌。”
這時木門居然想起了“篤篤”兩聲敲門的聲音,足利義持立刻皺起了眉頭。他正在與心腹密談,這種時候怎麼會有人打攪?
木門被拉開後,一個近侍跪在門外,伏拜道:“主公,斯波、細川、赤松、上杉四家督求見。”
足利義持頓時恍然,難怪近侍會不顧惹惱主公、前來打攪。這四個人是徵夷大將軍以下,室町殿最有權力的人,誰也不敢怠慢的。
義持道:“帶他們前來見面。”
近侍再次伏拜道:“是。”
安芸法眼道:“下官先行迴避。”
義持道:“隔壁有間房屋。”
等了一陣,四員大將便一起到了。其中的斯波、細川二人是抗擊明寇戰役中的敗軍之將,但他們不僅是室町殿的管領家族,同時也是有力守護大名;上面的天皇、徵夷大將軍,都不可能追擊他們的罪責。
一行人跪坐鞠躬之後,斯波義重便問道:“在下聞知,大明國使者上洛了?”
義持道:“是。他們在原先的條件上,對天皇議題,作出了退讓。”
上杉前傾身體道:“明寇進軍‘洛陽’,我軍或不能防衛。在下深受將軍信賴,管領關東,但室町殿東遷之後,在下恐不能約束公方眾人。此事宜慎之。”
義持不置可否,他要是有選擇,早就決策了,不至於等到現在。
細川鞠躬道:“鹿苑院天山道義(前任將軍義滿)曾將徵夷大將軍之位,讓與將軍(義持),退居屏後掌管室町殿。
今事已不容迴避。在下有一策,將軍先答應明國人的要求,受封日本國王;然後辭去徵夷大將軍之位,讓位與義圓法師(同母胞弟足利義教)。或可化解此時危局。”
足利義持聽到這裡,頓時有點動心。
如今之局面,讓他曾經的志向熄滅,苟且已成奢侈的願望。此時忽然有了一線生機,他難免有種僥倖的期待。如果義圓能繼任徵夷大將軍,足利義持是樂於卸下重任、退保平安的。
可是事情真的能那麼容易嗎?足利義持難免有點懷疑,並且心事重重。
他沒有立刻拒絕,實在是不願意與眼前的四個人對抗。
要是在以前,該有畏懼和防備之心的、應該是斯波等幾個人;但而今攻守易勢了。日本國是講實力的地方,足利義持因威信受損,目前能夠動員的力量減少,轉眼之間、已無法對這些有力守護形成優勢。
足利義持道:“爾等之好意,我已盡知。然事關要緊,我要深思熟慮數日,爾等且待訊息罷。”
四人聽罷鞠躬,起身後退。足利義持也跪坐在上位,向他們還禮。
一會兒之後,隔壁旁聽的安芸法眼,重新回到了茶房內。安芸法眼道:“主公為何不答應他們的建議?”
安芸法眼是足利義持、義圓兩兄弟的親舅舅;對安芸法眼來說,足利家兩兄弟誰掌權、都是非常好的局面,區別不是很大。
足利義持看了舅舅一眼,彷彿在複述著剛才的託辭:“我要深思熟慮數日,你且靜待訊息罷。”
安芸法眼聽罷,也伏身鞠躬行禮,離開了此地。
茶房裡一下子冷清下來,足利義持這才端起面前的茶碗。剛才來的客人,沒人有心思喝茶。茶已經涼了,足利義持握在手裡轉了半圈,輕輕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