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女官一邊輕輕捏著她的削肩,一邊用羨慕的口氣奉承道:“臣妾比賢妃娘娘還小五歲呢,可在賢妃身邊,近處一比,卻似大了十歲!瞧瞧您這肌膚白的、滑的,就跟仙子的身子一般,人間哪裡能見到呀?”
姚姬笑得胸口一陣起伏,木桶水面也盪漾起了洶湧的水濤,她輕輕轉頭道:“那我要不要叫你一聲姐?”
“臣妾不敢,賢妃娘娘可真會開玩笑。”女官道。
另一個年齡稍大的女官道:“娘娘是天上的身份,與皇后也是親如姐妹。李美人還敢與娘娘比?”
姚姬心情挺好,便接過話來、說道:“我出身也不是甚麼大富大貴人家,所幸天生長得好。”
“那是那是。”李美人急忙附和道。
姚姬又道:“更幸的是遇見了聖上。聖上雄才大略,從郡王一路做了皇帝,我沒吃甚麼苦頭,便等著做了皇妃;要不是遇見了聖上,我這種人能招父皇母后喜歡?能做皇妃?”
李美人道:“那是娘娘生來就有富貴命。”
姚姬不以為然地從舌尖發出一個輕輕的聲音,“十幾歲的時候長得好,靠的是孃胎,可要是那時候腦子犯糊塗,肆意揮霍好模樣兒,往後過的是風吹日曬的操勞日子,仙女也蓋不住折騰的。回頭年紀稍大,照照鏡子才幡然醒悟,那便回不去了。”
年紀稍大的宮婦道:“娘娘說的是,臣妾等多虧了娘娘疼愛,才能近前做些輕巧的事。”
姚姬沐浴罷,便去梳妝打扮。果然等她辦完了早上的事,太陽已經上了樹梢。眼看時辰已然不早,她便決定上午不出賢妃宮了;接著來到書房裡,她叫人泡一盞楊槐花茶,然後看看書、寫寫字。
以前她吃過不少苦,身心俱受過折磨,但從來不與宮人說;可而今瞧來,也有好處。尋常的好日子,姚姬相當耐得住性子,心境能保持得十分沉靜。即便是抄一段雅緻的文章,看著自己雋秀的字,她也能找到滿意的快樂。
午膳之後,姚姬打算靜養半個時辰,然後便去坤寧宮找皇后。今日妃嬪們不用去拜見皇后,不過皇后很喜歡和姚姬說話,姚姬也常常保持著走動、維繫著親密的關係。
至於有宦官悄悄告訴賢妃宮的女官,說今日下午貴妃又去柔儀殿了;這等事雖然讓姚姬隱隱不快,但也沒太影響她的心情。姚姬猶自做著她自己的事,準備好了便去坤寧宮。
……柔儀殿裡,這時朱高煦並沒有與妙錦說話,他正聽著王景弘的稟奏,並在地上走來走去、似乎有點煩惱。
王景弘與下西洋的文武官員,都寫過奏章送上來,但朱高煦仍然召見這個太監,聽他說更仔細一些。
“奴婢等只不過放了點風聲,還遠不到徵稅的時候,滿剌加國(馬六甲)便在背後使壞啦。”王景弘說道,“滿剌加國國王叫拜裡米蘇拉,原先是三佛齊國的王子。三佛齊國被滿者伯夷國(領土在馬來南部、蘇門答臘等地)所滅,其王子拜裡米蘇拉在馬六甲復國。”
朱高煦聽到這裡,說道:“朕看了以往的許多卷宗,三佛齊國不是與大明關係挺好嗎?”
王景弘躬身道:“正如皇爺所言,原先是挺好。三佛齊國滅亡後,漢人施進卿在舊港立足、受朝廷冊封為舊港宣慰使,庇護了不少三佛齊國逃亡的人。拜裡米蘇拉在馬六甲復國後,永樂年間朝廷官員、似乎奉旨冊封了一個叫漢寶麗的女子為公主,嫁給了拜裡米蘇拉;此事在皇宮竟無記載,或是大明船隊在西洋做過的事。
但拜裡米蘇拉麾下的貴族大臣,大多皈依了回回教門,國王也遲早會皈依。這讓滿刺加國的野心日漸增大,欲讓附近諸國都信奉回回教門。此前滿刺加國與爪哇等國,已常生事端。而今他們發現大明朝廷的勢力、要開拓到馬六甲,於是試圖勸說諸國,結盟對付大明官軍。”
王景弘想起了甚麼,恍然道:“對了,奴婢等去爪哇國催收賠償的黃金,便因滿刺加國(馬六甲)的使者從中離間,差點沒收到錢。”
朱高煦道:“朕知道了。”
過了一會兒,王景弘又小心翼翼地說道:“皇爺,馬六甲那邊太遠了,咱們若真要設官收稅,朝廷鞭長莫及,也不甚好辦。”
朱高煦簡單地說道:“包稅制。”
他走到大桌案前,瞧了一陣地圖,憑藉記憶裡的印象,在地圖上找到了新|加坡的大概方位;滿刺加國的都城並不在那裡,而在馬六甲。究竟是向滿刺加國提出領土要求、只要新加|坡那塊地建城堡港口,還是乾脆滅了此國,以免夜長夢多?
但是日本國的事還沒完,估計朝中反對在南邊發動滅國之戰的聲音會非常多。
朱高煦沉默了良久,說道:“那地方來回煞費時日,暫且不用慌。等一陣再說。”
王景弘抱拳道:“皇爺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