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竟然把柳升給問住了,他愣在那裡,許久沒有動彈。
阮氏聽完了柳升的事,她作為外人、心裡覺得:那些恩情對於柳升,其實有罪惡感。她這才不禁有此一問。
過了好一會兒,柳升用很低沉的聲音、悄悄說道:“恩重如山沒得選,愧疚卻有選的機會,我只是選錯了。人不該只想著趨利避害。”
……柳升沒有動阮氏一個指頭,他果然叫來了部下,讓他們把阮氏送還住處,並下令不得再為難阮薦的家眷。
明軍將士用一輛馬車送阮氏,隨行還有幾個披堅執銳的軍士。清化的街巷黑漆漆的,百姓人家晚上仍不敢出門。一路上十分沉寂。
隨行的漢人軍士都很沉默,確實與安南人的習慣不太一樣。或許是因為安南國的天氣,阮氏見到的“大越”軍士卒,都比較活潑,愛說話、小動作很多;而這些北方來的人,做事按部就班,很能忍耐的樣子。今天見的那個柳將軍,似乎也是這樣的人。
阮氏很快回到了阮薦的姐夫家裡。滿屋子的人都還沒歇息,這時正是一團亂,阮薦的母親又哭又氣,一邊給人賠罪、說是連累了親戚,一邊又問阮氏被怎麼對待了。
阮氏好生生的,便說起柳升沒有欺負她,可老夫人等都不太相信。阮氏辯解,讓老夫人等瞧她的衣裳頭髮都很整潔。但老夫人說她洗過澡,收拾好了才回來的。
當時明軍放走了阮薦一家,來了個武將卻獨獨叫阮氏留下。他們命令阮氏先沐浴更衣,再去見柳將軍;而並非“完事”之後才洗的澡。
可是阮氏又能怎麼讓老夫人相信,她簡直是有口莫辯。一個年輕貌美的婦人,單獨被人留在明軍行轅內,任誰也會懷疑她的遭遇;她情知如此,卻無計可施。
老夫人見她說不出話,又帶著厭惡的表情告誡她:“你要是發現有了,一定墮掉!”
阮氏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急忙無力地辯解了一通、無非先前那些話。她非常煩躁,便婉言告退,回房去歇著了。
阮氏安靜下來,呆在幽暗的房間裡,甚麼東西都看不太清楚了,卻似乎更容易胡思亂想。
她滿腦子都是柳升的身影,怎麼也揮之不去。柳升說的話、不是甚麼讓人高興的事,但是卻讓阮氏的印信非常深,她一直在想著柳升的心思。
夜色已深,阮氏也不想再出房門,實在不願去面對、家裡那些人的質問。她便乾脆上床睡覺。
半睡半醒之中,阮氏竟然還能想到柳升。那個高大英俊的上國將軍、明國的貴族,在人前風光無比,受人敬畏,卻把溫柔的一面留給了她。他太可憐了,阮氏迷迷糊糊之中、竟把他擁入了懷中,正安慰他的傷痛。
等到阮氏醒來,她想起昨夜那些事,頓時忍不住唾罵了自己一聲。接著又暗自慶幸,好在只是個夢。如果這樣的心思被周遭的人知道了,不知會遭來多少唾罵。
屋子裡已經亮了,阮氏發現自己睡過了頭,便急忙爬起來,穿衣收拾。
她走出房門時,又遇到了老夫人。老夫人心事重重地問她:昨夜有幾個人,才讓你今早起得這麼晚。阮氏聽罷無言以對。
老夫人又問昨夜阮氏提到的事,明軍將軍許諾、不再為難阮家的人,是否屬實。阮氏便很認真地說,姓柳的明軍大將確實答應過。
於是老夫人決定,立刻舉家逃離清化、到南邊去找阮薦。
所有人都被嚇破了膽,此時人們把離開此地、當作是逃出生天的解脫。大夥兒毫無異意,簡單拾掇好包袱,便帶上驢車往南城門而去。
他們在南城的城門口,經過了守軍武將的一番盤問,果然被准許出城了。
於是一行人不顧路程兇險,出城後立刻逃走。大多人都認為,最兇險的、莫過於佔領了清化城的明軍武夫。
……
……
(西風恭祝書友們,新春快樂,豬年好運,都發大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