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指著錦衣衛指揮使張盛、司禮監太監王貴道:“除了中都留守司的官吏,看管‘廢太子’的都是錦衣衛和司禮監的人。朕指天起誓的事,至少上天、列祖列宗在天之靈,以及錦衣衛司禮監的人,必定知道真相。”
忽然之間,大殿上出現了說話聲、議論聲,似乎很快就有一些人打心眼裡相信了。
畢竟這件事是不是皇帝授意,錦衣衛和司禮監那些走狗肯定知情!在中都留守司那麼多人的監視守衛之下、要殺廢太子一家,總得有人部署、準備、動手,事情不可能瞞過所有人!正如朱高煦所言,錦衣衛和司禮監必定該知道的。
朱高煦作為天子、太祖嫡孫,對著上天和祖宗說話;若是有假,而且還有人知道……實在是不至於!畢竟諸大臣心裡都清楚的,廢太子已經徹底失敗了、本來就很難活命!
“從奏報看來,昨夜火災、疑似有人縱火。”朱高煦道,“朕決定,派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衙署堂官,以及錦衣衛指揮使一道,明日一早啟程,前往中都,查明真相!”
就在這時,禮部尚書胡濙作揖道:“聖上,臣以為不可!若公示天下,廢太子薨於縱|火謀害,世上必有流言。”
一時間大殿上議論紛紛,終於熱鬧起來。
先前在東暖閣、朱高煦身邊只有兩個人,他們對怎麼宣稱此事也有分歧;此時武英殿裡幾十個人,更是難以說到一塊兒,人們的主張不盡相同。
朱高煦抬起頭做了個手勢,讓諸臣稍微安靜。他面帶悲傷,正色說道:“廢太子雖有罪孽,卻仍是我
父皇嫡子、朕的兄長。此事決不能遮遮掩掩,必應在眾目睽睽之下、查清事實,給皇室宗親一個交代!朕意已決,諸位不必勸說了!”
忽然一個聲音道:“聖上英明!”
朱高煦與諸臣的目光都循聲看去,頓時無不意外。因為說話的人,竟然是新城侯張輔!
張輔的女兒、外孫,那都是受害者;畢竟奏報裡說了,朱高熾一家六人全部死了,便包括了“貴妃”張氏、以及她的兒子。難怪眾人那麼驚訝。
大夥兒驚詫之餘,神情各異。有的官員在冷眼相看的時候,隱隱露出了鄙夷的神情;似乎猜疑著張輔為了富貴,連親人也不顧。
但是張輔坦然與之對視,義正辭嚴地大聲說道:“這件事絕無可能與聖上、以及聖上倚重之大臣有關!”
他回顧左右道:“‘靖難之役’時,臣便認識聖上;到永樂年間徵安南之戰,臣與聖上並肩作戰,更是對聖上之為人十分了解,乃謀定而後動之明主,因此才能數月之間攻滅安南國!聖上辦事的時機、方略都穩如泰山,完全不可能像昨夜之事那般草率。
廢太子有大罪。即便宮中有人、欲說服聖上治其罪,也不該是現在這個時機(剛剛登基不久,削弱藩王兵權、大舉北伐前夕),更不會做得如此難看。”
張輔稍作停頓,繼續道:“若是錦衣衛或宮中宦官受命,為何會給留守司官差、將士眾人目睹的機會?這份奏報上寫出的明顯縱|火跡象,又是怎麼回事?事情如此明顯,所以只有愚|蠢之人、才會心口不一,背地裡猜疑聖上!”
他說到這裡,聲音漸漸哽咽了,眼睛紅通通的。他的悲傷之情溢於顏表、十分真誠,看起來完全不是假裝。他哽咽道:“我是一個父親,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女兒死於非命,如此年輕……白髮人送黑髮人,諸公可知我悲?”
張輔忽然“撲通”跪伏在地,哭訴道:“先父故去,臣便是一家之主,曾在家父靈前許諾要照顧家人,保護親人更是責無旁貸。請聖上查明真兇,以慰臣先父、小女在天之靈。”
柳升首先上去勸張輔節哀順變,很快不少文武都說起好話來。畢竟死的是張輔的女兒,無論是誰也不好說甚麼了。
朱高煦上前扶起張輔,他動容地看著張輔的眼睛,誠懇地說道:“新城侯且放心,朕一定公事公辦、嚴懲歹人!朕登基不過數月,原先只有漢王府的一些親信可用,不可能三法司那麼多官吏、都是朕的私人;讓諸衙一起去查,必能明明白白,還亡者一個公道!”
他說到這裡,也面露悲色道:“朕與長兄都是父皇母后所生,從小一塊兒長大,不論道德對錯,朕也舍不下兄弟之情啊……”
“聖上節哀,將息龍體!”有人趕緊勸道。
眾臣紛紛跪伏在地,說道:“聖上節哀!”
朱高煦掩面道:“三法司和錦衣衛連夜準備,明日儘早啟程,一定要查明真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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