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將又沉聲問道:“他騎了馬嗎?”
後生道:“步行來的,提著個盒子。”
武將冷笑了一聲,揮手道:“出發!”
一大群人牽著馬,奮力從一處平緩的地方爬上了山坡。大夥兒都知道那座“姚王氏”的墳在哪裡,於是紛紛上馬,往那邊拍馬衝了過去。武將身先士卒,踢著馬腹從荒草中躍馬而上。
那座土墳前面,已經點燃了香燭、紙錢,還擺著幾盤子貢果。旁邊站著一個身穿長袍的儒雅年輕士子,一臉驚慌地看著衝來的騎兵。他站在那裡,似乎連逃跑的打算也沒有,整個人完全愣了!
帶頭的武將率先衝近那士子,揮手撒出了一張漁網,一下子罩在士子的身上。戰馬仍然在往前衝,隨著馬奔的速度,那士子大叫一聲,人便被拉倒,在地上被拖行了很長一段路,他一個勁“啊啊啊”地痛叫起來。
武將勒住了戰馬,一大群騎兵也追上來了,大夥兒跳下馬背,上前便按住了士子。
“幹甚……”士子驚恐地喊了一聲,一句話還沒喊完,他的嘴上立刻被塞了一團布。然後軍士們十分嫻熟地拿著繩子把他五花八綁起來。
一個軍漢罵道:“原來是這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俺們那麼多人,算是沒派上用場!”
大夥兒不管審問,先堵了嘴不準士子說話,然後便被帶走了。武將還下令道:“把附近收拾一番,別留下痕跡!”
不多時,埋伏在東邊一座宅子裡的數十將士,也趕到了。大夥兒便從宅子里弄出一輛馬車,將那五花大綁的人塞進一隻大麻袋、又裝進馬車裡,眾軍前後左右將馬車團團護住,往城裡去了。
京師城門已經關閉,不過一眾人有漢王守禦府北司、錦衣衛指揮使簽押的印信。兩個武將先坐吊籃上去,給守將等人查驗了印信公文;城門便臨時開啟了,眾軍押著馬車魚貫奔入京師。
……高賢寧早已下值回家,他得到了訊息,馬上換好衣裳,跟著北司將士騎馬出門。
他們來到了漢王舊府,等高賢寧進門時,見錦衣衛指揮使張盛、北鎮撫使杜二郎、總旗姚芳二人,早先一步到了。高賢寧問道:“人還在罷?”
張盛道:“內宅裡邊綁著,好好的。”
高賢寧道:“不相干的人,都到外面守著。咱們四人入內。”
幾個人疾步走進內宅,他們走進了一間廂房,下令看守的軍士出去。只見一個年齡好像還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被綁得嚴嚴實實在一張椅子上坐著,那年輕人的嘴裡還塞著一團布!
高賢寧的眉頭微微一皺,他馬上明白此人必不是“馬公”;那“馬公”在至少十年前、便負責建文黨羽在北平的奸諜,現在不可能是這個年齡!
姚芳走上前,伸手便把年輕人嘴裡的東西拔|了。
“你他|娘|的是誰?”姚芳先問了一句。
那年輕人臉色紙白,瞪大著眼睛看著姚芳。片刻之後,高賢寧忽然聞到一股難聞的氣味,張盛等人也聞到了,幾個人的眉頭都是一皺。
但見被綁著的年輕人淺灰色的袍服顏色變深,地上的磚地上也出現了一灘水澤。
屋子裡的四個人面面相覷!又見那年輕人生得眉清目秀、細皮嫩|肉,一看就是過著舒坦日子的人,根本不像是幹險惡之事的歹人!
一時間高賢寧心裡不禁嘀咕:不會抓錯人了罷?
大夥兒沉默了片刻,張盛的聲音道:“末將問過陳把總(負責抓人的武將),親眼看見此人在王氏墳前祭拜,還擺了很多東西。”
年輕人終於開口顫聲道:“甚麼王氏?他是在下的發小,姓李。”
高賢寧聽罷,心裡忽然微微有點失落。姚芳正要開口,高賢寧卻伸手一擺,阻止了姚芳。高賢寧問道:“那你叫甚麼名字,家住何處?”
年輕人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道:“在下叫肖文才,江西舉人,目前住在京師,等著聖上開恩科。”
高賢寧道:“咱們是錦衣衛的人,你不能說謊,欺騙聖上親衛將領、那是大罪!錦衣衛甚麼手段,你知道罷?”
自稱肖文才的人道:“在下有功名,查得到的。”
屋子裡再次沉默下來,春季的夜晚顯得非常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