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我再次派人去,送一次信給張輔與柳升;叫他們相互配合,為敵軍‘制定方略’:張輔等應調動洞庭湖、湘江上的水師,與長沙城的陸師一道水陸並進,‘意圖’摧毀伐罪軍浮橋,半渡而擊。
待敵軍水陸聚集至衡州府附近,張輔柳升召集水師諸將議事,忽然發動兵變!接著張輔便率南下的水陸兩軍,徑直向對岸的我軍大營投降!”
書房裡寂靜了好一會兒,盛庸率先開口道:“王爺,您是在賭!”
聽到“賭”字,朱高煦下意識便受了點刺激,腦子裡馬上浮現出一句很熟悉的話、以前他念了很多遍為了給自己洗|腦的句子:不賭為贏。
他想了想心道:應該叫不輸為贏罷?
平安的聲音也道:“張輔那大小子要是收到信,怕是會氣得吐血!獻城多簡單,他一個敵軍主將、總有一些心腹,開一道城門就幹成了;還能學學平樂知府陳用晟,叫部下一綁完事!
這會兒王爺要張輔帶頭兵變,並且有預謀地部署諸事。偽朝君臣聽到訊息,必定惱羞成怒,張輔全家都難保。”
王斌對平安似乎有小小的不滿,可聽到這裡時、王斌的臉上竟然出現了些許幸災樂禍的神情;張輔就算願意歸降,漢王軍中的許多武將、顯然對他也沒啥好感的。
朱高煦雖然此時情緒有點波動,但此時當然還穩得住……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賭徒,如果還沒輸就心態崩掉,那也太菜了。
“勝算不小,賭注也承受得起。賭一把何妨?”朱高煦沉聲道。
此話無人反對。賭注無非就是張輔和柳升兩個降將、以及本來就不穩的長沙城與官軍陸師殘部;就算朱高煦賣了兩個降將,漢王軍內部也沒人替他們鳴不平,有甚麼要緊的?
朱高煦拿起放在桌案上的密信,揚了一下:“張輔沒有退路了。他現在敢拒絕我,那便是兩頭不討好。事情到了這般田地,他不願意幹、也得幹!”
侯海沉吟道:“王爺,下官忽然想到,如果張輔寫密信之前、便已知會偽朝大臣,這密信只是個誘餌……”
“事到如今,可能性太小。”朱高煦搖了一下頭。他說罷心道:即便如此,被置於險境的人也只是柳升而已。
書房裡再度沉默了一小會兒。
朱高煦道:“我也想對所有人都仗義!不過那是可能的事嗎?雖然此事對有心歸降的張輔和柳升不太仗義,但既可以降低伐罪軍弟兄作戰的次數與傷亡,又有機會減少進京時間、避免節外生枝!本王對伐罪軍弟兄們還是仗義的。”
王斌立刻抱拳道:“末將請王爺下軍令!”
侯海也附和道:“下官等唯王爺馬首是瞻。”
盛庸與平安也陸續表態,“請王爺決策!”
朱高煦伸手摩挲了一下自己平坦的額頭,過了一會兒,他便一巴掌拍在桌案上,說道:“就這麼幹!”
“末將(下官)等遵命!”
等人們都離開了書房,朱高煦也隨後走出書房。只見天空有陰雲,風也大。朱高煦突然走出房間,倒覺得身上有點冷。
所謂大丈夫的世界,實在是充斥著各種爭權奪利博弈算計;或許是因為財富權勢地位,對男子太重要了。朱高煦乾的那些殘酷之事,一如這冬天的風、覺得人們都似乎冷冰冰的。
他不禁再次想起了漢王府的大隊人馬。從昨日驛站送來的公文看,可能也就十來天的時間、漢王府的家眷都能到衡州城了。朱高煦猛然有點迫不及待的心情,真想馬上就見到她們。
暖暖的笑容、溫柔的舉止,她們雖然柔弱卻溫暖,都在意著朱高煦的寵愛。朱高煦光想象一下,心裡的冰便融化了不少。
就在這時,妙錦的聲音道:“好了傷疤忘了疼,不記得上次風寒多難受麼?”
朱高煦轉頭看了妙錦一眼,見到她關切又故作冷意的漂亮臉蛋,他更加好受起來、心裡完全變得暖洋洋的,便恬著臉討好道:“好好,我遵命還不行嗎?”
妙錦的臉一紅,差點沒笑出來。
倆人走進書房。妙錦一邊忙著換掉冷茶,一邊說道:“王妃她們很快就要來了罷?王妃反覆叫我照料好你。若是她剛一到,高煦就生病了,那我怎麼面對王妃?”
“妙錦,委屈你了。”朱高煦忽然說道,“都怪我貪心,甚麼都想要。”
妙錦渾身凝固了一般,愣了一會兒,撇過臉去沉默了許久。她終於轉過頭來,臉上帶著些許微笑:“你是一個藩王,這些事,我早就應該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