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旁晚,太陽從衡州城西邊的地平線上、漸漸落下去了。朱高煦這時才出城,來到了王斌麾下的五萬降軍營地上。
衡州城今天多了十餘萬人馬,原先官軍在城裡留下的營房不夠住;當天軍中也沒來得及安排更多的房屋。於是一些人馬便在城外的校場附近紮營,其中便有寶慶府大戰之後抓獲的降軍將士。
這些軍隊,衛指揮使以上的大將都被換了;但降軍人數太多、裡面還有不少將士屬於京營人馬,至今未能重新編制。
朱高煦帶著護衛、忽然來到軍營,周圍許多將士都站起來,往這邊觀望。
不一會兒,後面運著豬羊、酒水的車隊也到營寨外面了。這些東西是衡州城府衙籌辦的東西,用來犒軍;朱高煦下令給降軍軍營也分了一些。
各處軍營裡的一些武將,聞訊陸續騎馬趕了過來。大夥兒見禮罷,便迎朱高煦走進營門。
“把酒拿過來!”朱高煦轉頭吩咐了一聲。
眾人騎馬走到了營署門外,一輛裝著酒罈的木車也趕過來了。將士們便拿來鐵盅和碗,倒上酒。附近的將士們見有酒喝,圍過來的將士越來越多。大夥兒的話也多了,周圍漸漸嘈雜。
朱高煦也不下達軍令,十分隨意地在人群裡端起一碗酒,徑直說道:“弟兄們幹!”
“幹!”端到了酒碗和盅的武將們都附和一陣,美酒下肚的聲音、在軍漢們嘴裡顯得非常香甜。
朱高煦二話不說先喝了酒,這時放下碗、拿手絹擦了一下嘴,才回顧左右道:“諸位都是我大明朝的軍戶,其中有些人是‘靖難之役’時與本王並肩作戰的弟兄(京營)。大夥兒都不是外人,我也算是帶兵的武將,便把話敞開了說!”
周圍漸漸安靜下來,都觀望著朱高煦的態度。
朱高煦頓了頓徑直說道:“諸位弟兄只管放心,本王絕對不會清|算偽朝廷的將領!我還覺得大夥兒沒甚麼錯、更沒有罪!只不過聽從上面的軍令罷了。遵從軍令,此乃將士之本分,何錯之有?錯的是京師那幫貪慕權勢、利慾薰心的奸臣!
我明白京師諸營來的弟兄、家眷都在直隸那邊。我也不為難大夥兒,過陣子都調到貴州、四川駐防;一到‘伐罪之役’結束了,你們便回京師與家眷團聚。”
眾將有的在想著甚麼,有人很快說道:“多謝漢王寬容……”
朱高煦又道:“本王保證很快便打到京師去,爾等回家團聚、不會等得太久!”
四下議論紛紛、噪音嗡嗡直響。朱高煦怕降軍將士還有疑慮,接著一本正經地解釋道:“大明朝萬里江山,甚麼時候也須得猛士守土安民。弟兄們身經百戰,實乃精銳赤子,往後國家也用得上你們。”
人們一陣附和,一員武將甚至嚷嚷道:“俺們都擁護漢王做皇帝!”
眾人頓時譁然。朱高煦聽罷一愣,尋思片刻便假裝沒有聽見,繼續大聲說道:“軍籍在雲貴川、廣西、湖廣等地的弟兄,各憑自願,願意加入伐罪軍的便留下;不願意的、漢王府給盤纏糧食回家,向當地衛所營署報到。
不在上述地方的人,則先留在各處軍營;等本王佔領了你們軍籍所在之地,諸位何去何從,亦憑自願。偽朝大勢已去了,你們若回去可能、還要被徵調送命,不如先等等!”
不遠處的一個武將道:“漢王殿下、待衛所軍戶弟兄們不薄,俺們只悔沒跟隨漢王起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