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庸也看見了校場邊上的朱高煦,便與身邊的幾個將領言語了一聲,拍馬向這邊過來。
“末將拜見王爺!”盛庸下馬抱拳道。
朱高煦道:“盛將軍只管操|練將士,不必多禮。”
盛庸拜謝之後,重新上馬,十分恭敬地陪著朱高煦四處巡視。剛才盛庸在校場上聲音洪亮,現在騎馬跟著朱高煦、反倒沒多少話了,表現很是沉穩。
校場上也有一些騎兵,不過大部分都是步兵在訓練。朱高煦知道盛庸善用步兵,早在真定之戰時,朱高煦麾下全騎兵人馬,差點被耿炳文和盛庸的步兵圍死全|殲,那時就瞧出來了盛庸的能耐。
一行人沿著校場邊緣,來到了另一邊。朱高煦見那邊操練的人馬,也是步兵方陣。一聲聲士卒的吶喊聲中,武將的叫罵聲和吆喝聲夾雜其間。
朱高煦回顧左右道:“想做武將,嗓子必得要好。”
一臉嚴肅的武將們露出了笑容,紛紛附和。
朱高煦勒住馬,駐馬仔細觀望著不遠處的光景。他很快就看明白了,那些橫陣在反覆訓練著一種陣法,一直重複、便好似單曲迴圈一般。
將士們站在那裡進退交錯,大片塵土被踩得漫天瀰漫。拿著開山銃計程車卒時不時舉銃,扣動機關時發出一陣“嚓嚓嚓”的簧片聲音。弓箭手也拉動弓弦,發出“砰砰砰”的震動聲。
朱高煦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駐足在邊上久久觀望。
盛庸開口道:“戰陣之上,或有數百人以下的人馬單獨作戰,領兵武將可相機使用此陣。若是數千人以上的大陣,敵軍亦是千軍萬馬,弓箭覆射需要更多的人,槍、盾方陣也得更厚實,此陣便不適合了。”
朱高煦點了點頭,回頭道:“我看咱們弟兄士氣很高。”
盛庸平靜地說道:“正軍們每日吃飽了飯,每月領著軍餉,要他們用心操練是很簡單的事。”
朱高煦苦笑道:“大軍未動,糧草先行,果然還是得要有充足的錢糧。”
“王爺此言甚是。”盛庸抱拳拜道。
朱高煦沉吟不已,仿若自言自語般地說道:“咱們的人馬,準備好大戰了麼……”
盛庸道:“王爺在四川貴州所向披靡,弟兄們休整了數月,皆盼著上戰場建功立業!”
平安抱拳道:“末將請為前鋒!”
旁邊的都督王斌也一臉急色,急忙說道:“王爺此番出征,末將請同行,願為前驅。”
“嗯……”朱高煦發出一個意思不明的聲音,接著又道,“咱們到別的地方瞧瞧。”
這時一股步兵在不遠處列縱隊走過,腳步聲整齊一致,姿勢十分雄壯。騎馬的武將喊道:“行禮!”眾軍便一起“嘩啦”舉起長|槍火銃等兵器,向朱高煦抱拳執禮。
朱高煦等人在馬上也拱手向他們還禮,然後騎馬繼續往前走。
他騎著馬慢慢走著,右手握成拳頭,時不時在左手心裡擊一拳,做著一些毫無意義的瑣碎動作。朱高煦有時候轉頭看遠處的煙霧沉沉的光景,有時候看著路面沉思著,一路上寡言少語起來。
朱高煦心裡正在琢磨,從起兵到現在,時間已過去半年多快一年了;朝廷有足夠的時間部署兵力。東邊的湖廣佈政使司、江西布政使司都是大明朝的膏腴之地,人口稠密地方富庶,又是抵擋西南三省的正面地盤,朝廷肯定聚集了重兵。朱高煦現在無法得知具體的訊息、湖廣究竟聚集了多少人。
四十萬,五十萬?或者高熾把京營全部調來,加上各地衛所軍達到六十餘萬大軍?!
如果朱高煦要大賭一把,那便是東出湖廣!只消贏這一戰,他現在面臨的所有的困難,都能迎刃而解,而且形勢將與現在截然不同。
輸了的話當然就徹底完了!漢王軍若損失了主力,依靠西南邊陲之地、很難再重新形成戰鬥力。失敗的情緒會像瘟疫一樣,擴散到全軍以及各地。朱高煦完全能想象得出來,消沉失望的將士官民,肯定有很多人猛地認為:京師才是大明朝廷哩!
這一戰,幾乎可以直接奠定勝敗大局!
朱高煦到雲南府城已多日,至今沒有最後決定方略,原因正是如此。此役的後果實在太嚴重了,不能不反覆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