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子又點了一下頭。
朱高煦便親手給他解綁,弄掉他嘴裡的布。
圓臉漢子馬上道:“殿下方才言下之意,不把我的身份說出去?”
朱高煦答道:“如果你落入胡濙之手,此事就無迴旋餘地了,幸好是落到本王手裡!本王雖是我父皇的兒子,卻是親王,不像胡濙一樣只是父皇的爪牙、不敢擅自做任何事。”
他說罷,打量著漢子一臉苦思的表情,心道:果然沒猜錯,此人應是有身份的官員,極可能是武將,他在京師必定有家眷;而且“靖難之役”後,他的家眷並沒有清算!
朱高煦便趁熱打鐵,繼續道:“兄弟是誰家的人,我已經猜到了七八。你最好徑直告訴我,免得我要在京師找人確認,到那時紙是包不住火的。”
漢子沒吭聲。
朱高煦道:“該說的話,我已說了。兄弟便先住在這裡。”
就在這時,漢子忽然開口道:“殿下留步。”
朱高煦轉過身來,不動聲色地看著他的臉。
圓臉漢子沉吟道:“漢王殿下為何要幫我隱瞞身份?”
朱高煦道:“我剛才說過,已經把你的身份猜到七八。這麼說罷,建文君大概已經死了,何將軍不可能還有反心,我與何將軍私交不錯……”
說到這裡,漢子的臉色大變!他的眼睛都直了,怔怔地看著朱高煦。
朱高煦笑了笑道:“看來我沒猜錯。你們畢竟是親兄弟,長得還挺像的。”
漢子終於道:“殿下不必找人確認了,末將確是何祿。寧遠侯何福是末將的長兄。”
朱高煦聽到這裡,臉都快笑爛了,用力剋制才沒有大笑出聲音來!雖然他剛才就覺得此人與老熟人何福有點像,但得到確認後,仍然是喜不勝收!
何福那廝千算萬算,侄女都嫁給朱高煦的三弟了,如今非常得朱棣重用、簡直是深受皇恩……可是他的兄弟竟然在保護建文帝,他竟然知情不報,讓朱棣為建文的事愁了那麼久!若此事被朱棣知道了,何福的下場不敢想象……
何祿見朱高煦發笑,垂著頭一聲不吭,臉也漲|紅了。
朱高煦笑道:“何將軍勿急。我與何福確實私交不錯,雖然‘靖難之役’咱們打了不少仗,但我父皇登基後,彼此的恩怨早已化解了。
比如上回的事兒。父皇率諸將到小紅山狩獵,競獵的彩頭是一匹‘千里雪’汗血寶馬,許多人都想要。彼時我與何福獵物相當,後來我找由頭讓給了他,他還很感激我啊。”
何祿支支吾吾道:“我們兄弟各為其主,末將實在不想連累長兄。”
朱高煦忽然一拍大腿,說道:“我忽然想起來,有一次都察院御史陳瑛彈劾何福,就是拿你的事兒說話,稱你下落不明心懷叵測。如今我倒覺得,陳瑛那次還真沒說錯!”
何祿又是憂心又是憤慨道:“陳瑛那廝,以前就是官場敗類,誰都看不起他的為人……”
朱高煦只覺得渾身都輕快起來,他十分輕鬆地說道:“何將軍不必擔心,現在知道你身份的人,只有我一個。那幾個護衛將士沒親眼見過何福那樣的大將,誰也沒有憑據證實你是誰;而且他們又是本王的人,我只要打聲招呼,不會出什麼問題。”
何祿急忙跪地道:“末將多謝殿下保全!末將一個人不怕死,只怕連累了何家的人……”
朱高煦上前將他扶起,好言道:“我會將何將軍安排到一個隱秘之地躲起來,不過你得寫一封信,告訴你長兄,你在我這裡、再寫點一切安好甚麼的話。以免建文君的事傳回去了,叫你長兄擔憂。”
何祿抱拳道:“末將唯有聽命於殿下安排。”
朱高煦不斷點頭:“很好,很好。”
就在這時,朱高煦又忽然問道:“死的兩個人,確是建文君父子?”
何祿點了一下頭,立刻又跪伏在地,很快又痛哭起來:“末將無能,保護不周,罪該萬死……”
朱高煦勸道:“就算曾為帝王,也是血肉之軀,他自己摔下去的,怪不得何將軍。何將軍冒著舉家之險,忠心護衛舊主至今,也算盡到人臣之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