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胸口上插著三枝箭羽,他說道:“幸有重甲護衛,幸有張玉將軍拼死奮戰!”
朱能便下馬,扶起跪在雪地裡的張玉兒子張輔,說道:“先把你爹帶走,俺們要趕緊離開戰場。”
張輔含住眼淚,點了點頭。
燕王在馬上轉頭看了他一眼,“張輔,你爹忠勇、為俺戰死,你接替他!”張輔哽咽地抱拳道:“末將替我爹謝王爺厚恩!”
“今日雖有斬獲,可惜未能獲勝,下令退兵!”燕王道,他轉過頭,回望東昌城外的大陣,一臉殺氣,小聲咒罵著,“糙你娘|的盛庸!”
大夥兒只好丟下無數兄弟的屍體,任其擺在冰天雪地中,帶上傷痕累累的傷兵,黯然退走。燕王身邊最精銳的鐵騎,已然所剩無幾。
……
北平城的雪依然未停,外面一片白茫茫,燕王府內宅的房間裡卻紅彤彤的。紅紅的炭火,紅紅的美人臉,暖意中時不時傳來“咯咯”的女子笑聲。
世子用一個放鬆舒適的姿勢,癱在一張鋪著毛皮的寬大椅子上,聽著母親妻子說著閒話,他眯著眼睛,旁邊的炭火暖暖的,叫人犯困。
“喲!薑湯熱了。”世子妃張氏的單眼皮小眼睛笑起來,眯成了一條縫|兒,她伸出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嫩|手,拿起勺子輕輕地舀了兩勺子湯,盛到一隻晶瑩剔透的白瓷碗中。然後雙手捧到徐王妃面前,“母妃喝碗薑湯,驅驅寒氣。”
“好,好。”徐王妃也面帶笑容接了過來,“我成天都在屋裡,哪有什麼寒氣?倒是你們父王,現在不知怎麼樣了……唉!”徐王妃臉上露出了些許憂鬱。
張氏忙勸道:“母妃您別擔心,父王百戰百勝,未有敗績,一定能大勝班師。”
徐王妃點點頭:“願你的吉利話兒,真能管用罷。”
“本來要帶您的孫子也過來的,天兒太冷了,孩兒怕凍著。等暖和一些就過來看望您。”張氏說起話來,語速不快,聲音卻很悅耳,從不冷場。
徐王妃忙點頭:“別折騰,小孩兒生病了又叫人擔心。”
張氏摸出兩隻紅綢荷包,一隻送給徐王妃,居然旁邊的徐妙錦也一份!張氏微笑道:“父王在打仗,世子爺每天也憂心忡忡的……”
她說著瞄了一眼癱在椅子上似乎要睡著了的世子,眼睛閃過一絲埋怨,又接著道,“兒媳是婦道人家,也不懂軍國大事,每日服侍了世子爺,左右也沒事兒,幸好那女紅手藝還沒落下,親手縫製了兩個小玩意,可以放些香料哩。”
徐王妃讚許地點頭道:“雖然咱們不缺吃穿,但會點針線是婦人本分,高熾的衣裳哪裡壞了,至少也能馬上補補。”
“母妃訓教得是,兒媳一直以您為榜。只是還差了十萬八千里,母妃不僅賢惠,還識得大體,滿腹詩書……”張氏一臉崇拜的表情。
旁邊的徐妙錦一直沒說話,接了荷包後,也用善意的口氣道,“世子妃這荷包真香。”
“小姨娘不愧為大家閨秀出身!”張氏轉頭笑道,“這香料是西域來的稀奇玩意,我這裡還剩了點。小姨娘若是喜歡,分一些給您罷。”
“不用不用。”徐妙錦微微有點尷尬。
張氏已經掏出另一隻荷包來,從裡面捻出幾小塊褐色的東西遞過來。徐妙錦無奈,只好拿那隻荷包接著。
“母妃,您喜歡這個味兒麼?”張氏道。
徐王妃搖頭道:“罷了。”
就在這時,一個宦官的聲音在門外道,“王妃娘娘、娘娘……奴婢有要事稟報。”
“進來,門虛掩著。”徐王妃道。
張氏立刻就知趣地住了嘴,安安靜靜,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裡。
宦官彎著腰走進來,馬上轉身掩上門,低著頭、小步走到上位,他在徐王妃旁邊俯首下去,“嘰裡咕嚕”說了一通話,然後將一封信遞了過去。
徐王妃的臉色驟變!
她的眉頭緊皺,說道:“咱們急也沒辦法……這樣,快去叫高煦!讓他準備一番,馬上去接應他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