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朝位,每一步上爬都不易。
位置就那麼一個,底下卻有幾十雙眼睛盯著。
走錯一步,就會引來異黨攻伐,身陷萬劫不復境地。
自古帝王多猜忌,為官者,最怕遭到帝王猜忌,哪怕只是一分猜忌,今後仕途都已葬送。
現在是天時地利人和都在他刑察司,正是他藉機橫掃異己的最佳時候。
不過,總有一些蠢貨看不清局勢,在這個節骨眼上妄圖雞蛋碰石頭,或是為了討好上位者,被人當了炮灰還不自知。
香料坊內還在混亂,這時有一名內侍帶著幾名隨從,來到擋路的孫副指揮使前,質問封鎖香料坊是誰下的命令,說香料坊裡藏了敵國奸細可有證據?
這名內侍穿著公服,屬於是九品官員,難怪敢與刑察司的副指揮使對峙。
內侍分無官品和有官品。
有官品的內侍,可以著公服,如果官品高還可以穿朝服。
而這些有官品內侍裡,要屬伺候帝王家的侍從宦官最顯貴,宮外人常稱呼這種宦官為中貴人,比如皇后寵近的宦官就被宮外人稱為中貴人。
孫副指揮使帶刀騎在馬背上,目光冰冷的看了眼眼前這個可憐的閹人,真是愚蠢,到現在都還看不清局勢。
一個沒有實權的九品內侍而已,還不至於讓刑察司副指揮使下馬接迎,孫副指揮使沒有理會這種將死之人,開始對刑察司其他人下令,準備進入香料坊搜查。
“看到可疑人員,一律收押回去審問。”
“如遇抵抗,格殺勿論。”
“今天這香料坊,一隻蒼蠅都別放出去。”
孫副指揮這三聲令下,豪氣衝雲,刑察司弟兄們大受感染,都是士氣大振的大唱一聲喏。
這上百人的齊聲應喏,是殺氣騰騰,震撼耳膜,聲勢像是行軍打仗,久居宮裡養尊處優的內侍閹人哪裡見過這種殺氣一幕,被驚得後退一步。
等他反應過來自己竟當眾怯場,身在香料坊卻在氣勢上輸給刑察司,這一幕被許多人看到他今後還怎麼在香料坊在同行裡混?思及此,他惱羞成怒的上前幾步,帶著色厲內荏語氣質問孫副指揮使:“你們刑察司連是誰下令都不敢說,莫不是徇私枉法,公器私用擾,自知擾民!所以不敢說!”
孫副指揮使居高臨下的看著眼前可憐人,眼裡那種看已死之人的神色,更加明顯了。
這時,狴犴馬車裡傳出晉安聲音,聲音平靜無波瀾:“是本指揮使下的命令。”
“怎麼,我刑察司要辦的案子,你一個九品宦官也配質疑?”
“指揮使還沒回答我上一個問題,可有確鑿證據香料坊藏有敵國奸細?指揮使如能報出對方姓誰,名誰,躲藏在哪座宅邸,咱家立馬協助指揮使捉拿敵國奸細,為朝廷獻身。”這名九品內侍仍舊不肯讓路,還想繼續攔路質問。
他自恃內侍身份,又身在香料坊,認為刑察司除了口頭恐嚇下並不敢真與整個內侍省為敵,但他錯看了形勢,一個無實權的九品芝麻官也敢當街阻攔刑察司指揮使座駕。
狴犴馬車內,晉安聲音平靜依舊:“孫副指揮使,如遇阻擾抗法,該如何定罪?”
因為在來的路上就已經得到提前指示,孫副指揮使不假思索回答:“視作通敵賣國,收押入監。”
晉安:“如遇再三阻擾又該如何定罪?”
孫副指揮使寒聲警告:“時值兩國交戰,當用重典,格殺勿論。”
“還不把此通敵賣國奸細拿下,待清剿完香料坊,連同其他嫌犯一起下入水牢嚴刑拷打是否還有餘黨。”孫副指揮一聲令下,立馬有十來人拿著鐐銬和枷項,要綁那名九品內侍和其隨從。
看到刑察司竟然真的要把自己當作階下囚拷走,身穿九品公服的內侍氣得說不出話,他下意識推開要往脖子上套的枷項。
結果迎接他的是一抹冰冷寒光,咔嚓!
刀起頭落,血濺十步外。
孫副指揮使手提滴血長刀,殺氣森然道:“此人一再阻撓刑察司執法,經查驗,此人內侍身份是假,實則是草原汗國潛伏入京城的奸細,其罪當誅。”
“來人,把此通敵奸細屍體抬走,等會跟其餘嫌犯一起押回刑察司嚴加盤查是否還有別的餘黨。”
噗通,噗通,那些隨從嚇得集體癱跪在地,面無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