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平一指說找到醫治任盈盈的方法了,嶽靈風和任盈盈二人臉上都泛出欣喜異常的笑容。可是看到平一指凝重的神色,心中均是想到:“這醫治的方法想必不那麼容易。”喜色也就淡了下來。
平一指果然說道:“這醫治任大小姐內傷的方法,只是在醫理上可行。但是實際醫治下來是否有效,卻也是殊為難料。因為老夫從未試過,所以這個方法只能算是紙上談兵。”
效果難料?紙上談兵?看平一指的語氣和神情,他這個方法根本只是一個猜想,其實並沒有把握。嶽靈風頓時大為失望,眉頭也皺了起來。
平一指見狀,伸手搭在任盈盈的手腕上,過了良久又嘆了口氣,說道:“任大小姐中了硃砂掌的陰勁,本就是重傷欲死。後來真氣周天執行中斷更是傷上加傷。
這位先生雖然不惜大耗真氣為任大小姐續命,但是任大小姐傷勢實在是沉重,本身精氣已盡枯竭。此時臉上已現黑氣,按照她此刻的脈象,就算是輸入再多的真氣也不過兩日之命,兩日之後她油盡燈枯,就算是神仙也救不活了。”
嶽靈風心中大驚,細看任盈盈臉色,果然眉間隱隱現出一層淡墨般的黑暈。他胸口一滯,只覺得喉嚨下似乎被什麼東西牢牢堵住,令他呼吸不暢時隱隱發痛,握著任盈盈的手不由自主的緊了一緊,想道:“我這般努力,難道終歸留不住她的性命嗎?”
任盈盈這兩天裡感到自己胸腹間有如火焚,四肢卻是冰涼,她明白平一指的話不假,心中也早已做好了準備,因此並不多麼難受,反而有種“終於來了”的感覺。
她嘆了口氣說道:“先生,生死有命。你耗盡真氣為我續命,我已經多活了這麼多天。我知足了。有這幾日,盈盈此生無憾。”
任盈盈心中已經愛上嶽靈風,若是身體無礙,因為父仇未報,因為彼此的身份,因為嶽靈風的妻子,她必定會將自己的感情牢牢鎖在心底,不露出一分一毫。
但是,如今自己性命垂危,也許下一刻就會香消玉殞,反而令她毫無畏懼,不再竭力掩飾自己的情意。
任盈盈越是這樣看淡生死,嶽靈風心中越覺得難過。待看到她眼中毫不遮掩的情意,更是心疼如絞。
平一指在一旁輕咳了一聲,打斷了兩人間深深的對視。
嶽靈風心說罷了,猜想也好,紙上談兵也好,這有辦法總比沒辦法要強,他轉頭看向任盈盈:“平大夫說的方法……”
任盈盈妙目流轉,微微一笑,輕聲說道:“既然平大夫有方法醫治,便放手一試吧!無論是什麼結果,總好過現在等死吧。”
嶽靈風點點頭,又轉向平一指:“如此,便有勞平大夫了。無論結果如何,在下都感激不盡。”
誰知平一指卻搖了搖頭,說道:“這醫治的方法,我已經想好了。卻不是我來醫治。”
嶽靈風和任盈盈心中大奇,異口同聲的問道:“這是為何?”
平一指嘆的道:“剛剛老夫已經說過了!這醫治的方法,只是我的一種猜想。我不能親手來醫治,是因為現在任大小姐的傷勢已經非任何針石藥劑能救。
而是必須由一位絕頂高手以極精準的點穴手法,用畢生功力替任大小姐打通周身的奇經八脈。老夫雖然自負內力不弱,卻也遠遠不夠醫治任大小姐的。”
平一指頓了頓,接著說道:“據老夫所知,天下間有此功力的不過三個人。一位是任大小姐的父親,可是他如今已經不在了。
還有一位是日月神教的教主東方不敗。他現在怎麼會出手救任大小姐?最後一位是少林寺的主持方證大師。他精研易筋經,內功已臻化境。
而且他身兼十一項少林絕技,其中有三門是指法。如果他答應按照我的方法出手醫治任大小姐,有五成的把握能救得任大小姐的性命。”
見兩人的臉色果然難看下來,平一指還是接著說道:“不止如此。按照我的方法出手施救,就算以方證大師的內力之強,也要耗掉他畢生的真氣。
之後少則五年,多則八年,不能動用真氣與人動手過招。期間還要小心的運功修習方能恢復元氣。稍有不慎輕則全身癱瘓,重則喪命。
要付出如此大的代價,冒如此大的風險,救下任大小姐性命的機會也只在五五之數。”
任盈盈現在早已看淡了生死,用平靜的語氣說道:“日月神教雖然向來和少林寺沒有什麼大的過節,卻也沒有什麼交情。方證大師身擔少林寺的重擔,就算他慈悲為懷肯答應出手相救,怕是少林寺的眾位首座高僧也不會答應的。”
平一指點頭說道:“此去嵩山少林寺路程雖算不上遙遠,但是也有三百多里。任大小姐傷重受不得顛簸。先生如果輕功了得,將任大小姐抱去少林寺也要半日光景。
我現在將醫治任大小姐的點穴之法細細與先生分說大概需要兩個時辰。然後先生即刻啟程去少林寺,或許還來得及。”
雖然口中說來得及,但是語氣中卻是半點信心也無。任盈盈想道:“他教會嶽先生要兩個時辰,嶽先生帶我趕三百多里路去少林。
等見到方證大師,就算他即刻答應出手救我,也需要再用兩個時辰來學會醫治之法。那個時候我的大限也快到了。根本沒有時間讓方證大師練習熟悉平一指傳授的點穴之法。
雖然方證大師身兼三種少林絕技指法。但是畢竟術業有專攻,他那三種是殺人指法,而平一指傳授的是救人指法。其中肯定會有差別的。
到時候指法生疏,別說五成的活命機會,估計連一成都不到了。”
任盈盈不想死前在這麼折騰,她只想這樣平靜的躺在嶽靈風身邊,讓他拉著自己的手,兩個人這樣靜靜的待著。直到自己離開這個世界。
“先生,別……”任盈盈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嶽靈風伸手擋住。
他的手指並沒有靠上她的嘴唇,可是她似乎能感覺到一股熱量從那手指上微微傳來,順這自己的嘴唇蔓延開來,一直流入到自己的心底。
他的眼神中飽含著安撫和堅定,好像在說:“別怕,一切都交給我!”
任盈盈不願嶽靈風再白費力氣,可是此刻她卻再也說不出一句阻止的話,只想好好看著他,將這眼前的一幕牢牢記住,將這張臉深深鐫刻,縱然將來喝下孟婆湯,趟過忘川水,也依然能銘記在心底。
一滴清淚悄悄劃過她蒼白的眼角,遁入有些黯沉的發中。
這時嶽靈風的話卻傳人了她的耳中。嶽靈風問道:“平大夫,請你點我一指。好叫我知道每一指需要多少功力?”
平一指點了點頭,伸出右手食指,對著嶽靈風的雲門穴點了下去,一股渾厚的內力注了進去。收回手指說道:“每一指的內力不可弱於此指。方能打通任大小姐的奇經八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