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專訓練場鴉雀無聲,安靜得似乎能聽到自己在空氣中加快的呼吸聲。
漫天徹地的雪還在下,遮蔽住頭頂的太陽,一片顯得不真實的,潔淨的白。
夏油傑下意識地抬起手去接住一粒雪,觸感冰涼,倏地融化在他的指尖。
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臟被涼得縮了縮,卻沒收回手,反倒仰起頭,慢慢地闔上了眼。
明明只是雪而已……卻讓他產生了一種錯覺。
好溫柔。
獨屬面前這個人冷寂了太多年的溫柔。
天地的異象散去,只有地面和樹枝上尚未消融的積雪,和吹在他們的面頰上乍暖還寒的風在說明剛才發生的事不是他們的幻覺。
沒有人再去思考李清晏是不是咒術師。
在那種足以碾碎認知的強大面前,這種問題早就失去了意義。
五條悟一邊讓家入硝子用反轉術式給自己檢查身體,一邊雙眼失焦地……發呆。
什麼嘛。
這不是真的變成要被哄著的小孩了麼?
當年輕的特級咒術師陷入脫力狀態,抬頭看向少女時,第一時間看到的是李清晏向他伸來的手,那一截虯曲的紅梅枝,和潔白如雪的寬袖。
五條悟並沒有感覺到什麼被她俯視的高高在上。
她只是平常地站在那裡,神色沉靜。
卻讓他生出一種被輕柔托起的錯覺。
五條悟坐在原地呆怔幾秒,很快就反應過來李清晏喊了他的名字。
不是五條,是悟。
他想,真奇怪啊。
明明有一張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臉,看起來冷淡無情,卻準確地察覺了他每一句沒說出口的抱怨,再伸手托住了它們的重量。
五條悟回憶完畢,心裡又生出了一點懊惱。
他平日裡最討厭這種行事老成的人。
因為總會勾起他不好的回憶,不管是五條家的長老還是總監部的那筐爛橘子。
為什麼她是不同的?
為什麼會讓他不自覺地想要依賴?
雖然很陌生,但感覺不壞。
五條悟的心臟蓬鬆得像是裝了窩小鳥在不斷撲扇翅膀。
他不知不覺勾起嘴角,露出了笑容。
夏油傑見狀,嘴角一抽:真是的。
有必要這麼開心嗎?
他想了想又不得不承認,如果真的有長輩願意用這種方式哄他……
恐怕自己也會這麼高興吧。
父母在送夏油傑進入高專後就和他減少了聯絡,好像自此以後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雖然他們依舊會時不時給他打電話,聊家常,但那種陌生和侷促還是讓夏油傑主動減少了聯絡頻率。
自從父母遠去後,長輩這個詞也像是和他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