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叼著煙,這裡抓抓那裡撓撓,頭也不抬地敲了敲茶壺,
“先續茶,再把洗衣機裡的衣裳晾了。”
沈嘉月垂著眼睫應聲,輪椅碾過滿地菸蒂。
晾衣服時,她習慣性地從包裡拿出花粉,仔細均勻地撒在衣服上。
因為母親花粉過敏。
倒水時熱水壺在麻將桌邊緣微妙地傾斜。
“啊呀!要死啊!”
牌友跳起來拍打濺溼的衣服,
“殘廢就算了,連杯水都端不穩!存心的吧?!”
沈嘉月無甚情緒,只說:“手滑了。”
母親跟著嘆氣:“我這命啊……養個嫁不出去的賠錢貨,老了怕是連口熱飯都吃不上。”
她邊說邊打出張九筒,“碰!”
沈嘉月沉默著,架著輪椅滑向自己的房間。
想哭嗎?
時間久了,反而沒什麼感覺。
大姐失蹤後,沈嘉月再沒嘗過被愛的滋味。
弟弟偶爾塞來的糖果還帶著汗津津的體溫,
可六歲的孩子連包裝紙都撕不整齊。
那點甜味還沒化開,就被滿屋的煙味吞沒。
她表面波瀾不驚,實際上每天都在思念著大姐。
那個唯一愛她的人。
就在這時,輪椅碾過地板的聲音戛然而止。
沈嘉月的手指懸在電燈開關上,呼吸凝滯。
一張泛黃的信紙靜靜躺在床中央,摺痕處還沾著乾涸的血跡。
她認得這個折法。
是大姐教她的,那個特別的三角形。
是大姐回來了嗎?
只是看見可依賴的人的物件。
這些年來的壓抑與委屈,在這一刻轟然決堤,淚水啪嗒啪嗒直掉。
輪椅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她幾乎是撞向床前,手指顫抖著拆開那張紙。
然而第一折卻寫著:
「接下來的內容,絕不能讓第二個人知道。」
第二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