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兒莊的槍炮聲像是永不停歇的驚雷,震得人心發慌。
磯谷廉介如同一個耐心的賭徒,一注一注地往臺兒莊這個賭桌上加碼,瀨谷支隊的五千餘人,已經盡數填進了這座血肉磨坊。
日軍的攻勢一波猛過一波,炮火幾乎將臺兒莊犁了一遍,殘垣斷壁間,到處是焦黑的彈坑和凝固的血跡。
池峰城的第三十一師,像是一塊被反覆敲打的頑鐵,雖然被打得火星四濺,幾近變形,卻依舊死死地釘在陣地上。
士兵們依託著斷牆、廢墟,甚至是屍體堆積成的臨時掩體,與潮水般湧來的日軍進行著慘烈的巷戰。
每一條街道,每一間房屋,都成了雙方殊死爭奪的焦點。
子彈打光了,就用刺刀;刺刀斷了,就用槍托、磚頭、甚至是牙齒。
“師座,北門快頂不住了!小鬼子又增兵了!”一個渾身浴血的通訊兵衝進師部,聲音嘶啞地報告。
池峰城雙眼佈滿血絲,軍帽歪斜,身上的軍裝早已被硝煙和血汙浸染得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水壺,猛灌了幾口,抹了把臉,吼道:“預備隊呢?給我頂上去!告訴弟兄們,人在陣地在!臺兒莊丟了,我們都沒臉去見江東父老!”
……
與此同時,遠在臨沂的板垣徵四郎,正氣得七竅生煙。
他眼巴巴地盼著磯谷廉介的援軍,結果左等右等,連個鬼影子都沒盼到,反而等來了磯谷廉介主力南下猛攻臺兒莊的訊息。
“磯谷這個混蛋!蠢貨!他把老子的第五師團當什麼了?誘餌嗎?”板垣徵四郎在指揮部裡暴跳如雷,將手中的鉛筆狠狠地摔在地圖上,指著臺兒莊的位置破口大罵:“他想在臺兒莊吃獨食,撈頭功,讓老子在臨沂給他擋槍子?做夢!”
手下的參謀長小心翼翼地勸道:“師團長閣下,如今磯谷師團主力深陷臺兒莊,我們臨沂方面的壓力驟減,不如……”
“不如個屁!”板垣徵四郎猛地一拍桌子,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狠厲:
“磯谷不仁,休怪老子不義!他想讓我的第五師團給他當炮灰,門都沒有!傳我命令,坂本支隊,立即停止對臨沂的佯攻,秘密集結,繞過臨沂,給我星夜兼程,火速增援臺兒莊!”
“師團長閣下,萬萬不可!”參謀長急了:“我們主力一旦調離,臨沂守軍若是趁機反撲,我們……”
“反撲?”板垣徵四郎冷笑一聲,臉上帶著一絲賭徒般的瘋狂:
“他們要是敢反撲,我們就直接撤退!老子寧願放棄臨沂,也不能讓磯谷那個混蛋看笑話!他想把老子當槍使,老子就偏要把水攪渾!臺兒莊這鍋粥,大家一起喝!”
參謀長看著已然下定決心的板垣,知道再勸無用,只能在心中暗歎一聲,祈禱這場豪賭不要輸得太慘。
於是,就在磯谷廉介還在為自己“巧妙”的釣魚計劃得意之時,他並不知道,另一條更兇猛的“鯊魚”——板垣徵四郎的坂本支隊,正帶著五千多人的兵力,從意想不到的方向,朝著臺兒莊這片渾水猛撲過來。
一場圍繞臺兒莊的混戰,因為日軍內部的勾心鬥角和“下克上”的傳統藝能,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
沛縣,夜色如墨。
朱豪的臨時軍部內,他剛剛處理完一些軍務,正準備上床歇息。
連日的操勞,讓他也有些疲憊。
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一股莫名的寒意讓他瞬間驚醒。
不對勁!
身為習武之人,朱豪的警覺性遠超常人。
他猛地睜開眼睛,警惕地掃視著自己的臥房。
臥房內,燭火搖曳,一切如常,但空氣中,卻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和食物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