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外面弟兄們徒勞的犧牲,臉上沒有任何悲傷,只有一種近乎麻木的不屑。
“軍長喊我們跟龜兒子拼命,是喊動腦殼去拼!不是喊我們瓜戳戳跑上去白送!”
老兵點燃了卷好的旱菸,深吸一口,吐出渾濁的菸圈。
“就恁個直愣愣衝上去,莫說炸坦克,怕是連給鬼子撓癢癢都夠不著!”
老兵瞥了一眼鄭大發和他懷裡的手榴彈,努了努嘴:“發啥子呆?給老子!”
鄭大發有些茫然,但還是下意識地將手榴彈遞了過去。
老兵接過,動作嫻熟地挑出四五顆品相好的,用布條飛快地捆紮在一起。
他檢查了一下捆紮的牢固程度,然後將其中一顆的引線小心地拉了出來,緊緊攥在手裡。
他探出頭,迅速掃了一眼外面的戰場,又立刻縮了回來。
坦克的位置、速度、距離,似乎都印在了他的腦子裡。
他對鄭大發說:“青鉤子娃兒,你要是害怕,就滾到後面去,莫在這兒擋路!”
“看老子給這些憨批打個樣!”
說完,老兵不再理會鄭大發,整個身體像獵豹一樣伏低,緊緊盯著外面。
一輛日軍坦克發出巨大的轟鳴聲,履帶碾壓著碎石和彈片,正朝著他們這個方向開了過來。
距離越來越近。
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四十米……
鄭大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緊張得幾乎無法呼吸。
老兵卻像一塊沒有生命的岩石,趴在那裡一動不動,只有那雙銳利的眼睛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他在等待,等待一個稍縱即逝的機會。
就在那輛坦克即將越過他們頭頂的塹壕,進入射擊死角的前一剎那!
老兵動了!
他如同一隻靈敏的狸貓,猛地從塹壕裡竄了出去!
但他沒有像之前計程車兵那樣迎著坦克衝鋒,而是貼著塹壕的外壁,利用坦克的視覺盲區,迅速移動。
他算準了坦克的提前量,敏捷地一矮身,整個人直接滑進了轟鳴的坦克底部!
幾乎是同時,他猛地拉燃了攥在手裡的引線!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幾乎要撕裂鄭大發的耳膜!
火光和濃煙沖天而起,強大的衝擊波裹挾著泥土和碎石砸在塹壕邊緣。
鄭大發被震得七葷八素,耳朵裡嗡嗡作響。
他強忍著不適,探出頭去。
那輛剛才還不可一世的日軍坦克猛地一震,龐大的車身劇烈地晃動了一下。
左側的履帶被炸得扭曲變形,徹底斷裂開來,整個車身向左側傾斜。
坦克癱在了原地,炮塔歪向一邊,濃密的黑煙從車體裡不斷冒出,顯然是徹底報廢了。
而那個老兵,已經消失在爆炸的火光和煙塵之中,連塊完整的碎片都找不到了。
鄭大發瞪大了眼睛,張著嘴巴,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懵了。
徹底懵了。
原來……是這樣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