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瑾妍小聲開口,“彼時兒臣與皇姐正在觀賞錦鯉,皇姐似踩到什麼東西,忽地一個趔趄,幸而皇姐敏捷地穩住身形……”
“兒臣驚慌之餘,腳下一滑,突然落入池中,皇姐未有片刻思考,便跳下來救兒臣。”
“兒臣看得真切,皇姐剛入水,趙世子便跳入池中,徑直遊向皇姐,但被皇姐踹開。”
瑾妍向來溫順膽小,此刻一字一句向皇帝解釋得甚是明白。
“聖上!”陳貴妃當即跪地,語帶哽咽地哀求,“求聖上為瑾妍與端陽公主做主啊!”
“天氣暖和,孩子們衣裙較薄,若眾目睽睽之下被趙世子溼身救起,會有何種後果!”
“即便趙世子救人心切,也應去救不懂水性的瑾妍,緣何直接遊向水性極佳的端陽公主?”
多年來與世無爭的陳貴妃,此時眼中含淚,字字句句直戳趙國公府要害。
容莜寧面色冷峻,沉聲質問:“不知本宮與聖上,是聽信兩位公主,還是趙世子?在場宮人……”
“皇后……”祁千胤無奈打斷,“方才朕問過暗衛,瑾瑜與瑾妍落水之地在假山後面,在場之人唯有兩個孩子與貼身侍女,此事朕定會嚴查……”
“聖上,嬪妾恰好路過,親眼目睹整件事情之經過。”
祁千胤話未說完,只見許賢妃緩步而來,恭敬地向帝后施禮。
“稟聖上,適才嬪妾回宮更衣,歸來之時,因不喜喧鬧,故而自僻靜的假山後行走。”
“恰見兩位公主在賞錦鯉,而趙世子藏於假山後,悄然灑落數個珠子,滾落於池畔。”
“端陽公主不慎踩到未曾摔倒,而二公主卻落入池中,待端陽公主下去施救之際,趙世子扯亂衣衫,入水遊向端陽公主。”
許賢妃之言,竟與瑾妍如出一轍。
話音剛落,她令貼身侍女將數顆沾染泥土的黑色珠子,敬呈帝后。
此時,趙世子渾身顫抖不止,敏嘉郡主亦在絞盡腦汁思索對策。
“聖上,賢妃與嬪妾曾有爭執,定是在汙衊弟弟!”淑妃驚惶不已,頓時脫口而出。
然而,許賢妃面不改色,舉起右手鄭重開口:“聖上,嬪妾以許家滿門性命立誓,若方才所言有絲毫偏頗,願入地府謝罪。”
聞此重誓,眾人再無疑慮。
世家女子皆以母族為重,絕無可能以滿門性命誣陷區區世子。
況且,許賢妃與皇后娘娘自東宮時便有不合,豈會偏向端陽公主?
“好大的膽子!”容莜寧喝道,“在本宮的賞花宴上,趙世子竟使出此等不堪手段,欲毀公主名節!趙國公府眼中可還有王法!”
“聖上恕罪、皇后娘娘恕罪!”敏嘉郡主重重叩首,不敢再辯解。
“聖上……”淑妃泣不成聲,“嬪妾弟弟年僅十六,懇請聖上從輕發落,饒他一命吧……”
此時此刻,祁千胤面色陰沉,欲弄死趙國公府之心已幾難掩藏。
瑾瑜無事,他本不欲追究,偏偏趙世子這蠢貨,手段竟如此低劣!
“父皇!”祁景熠起身,稚氣未脫的小臉緊繃,“太傅教導兒臣,皇權絕不容任何人侵犯!”
“皇姐與二姐乃是金枝玉葉,趙世子此番行徑,無異於挑釁君威,對皇家毫無敬畏!”
言及此處,祁景熠忽而掀起玄色蟒袍的下襬,屈膝跪地,拱手請旨:“望父皇為兩位姐姐做主,以示東祁律法之公正嚴明!”
“聖上饒命啊!嬪妾……”
祁千胤抬手打斷淑妃的哭訴,命人扶起太子,蹙眉沉默片刻。
須臾,他長嘆一聲,道:“太子所言極是,此事朕便交由太子處理。”
聞言,祁景熠認真頷首,抬手整理一下蟒袍,小臉變得愈發嚴肅。
他轉身看向眾人,聲音雖稚嫩卻不失威嚴:“趙世子謀害端陽公主,致二公主落水,其罪當誅,孤賜其水刑,即刻當眾行刑!”
這一刻,祁千胤似有失神,彷彿在自己這年幼的嫡子身上——
隱約見到幾分父皇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