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眼瞅著一直沒說話,一切都讓姜陽自行去應對。
她對於少年的表現還算滿意,見點血不算什麼,只要不優柔寡斷即可。
好在姜陽儘管開始有些愣神,但手中的劍揮落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白棠還是太把姜陽當小孩子看了,刀都要劈到腦袋上了,如果還不知道反擊不如死了算了。
盜匪跑了個精光,姜陽收劍不語。
廟門口的老者持著棍趕緊一路小跑到姜陽面前,不顧地上的血跡撲通跪倒,頭叩在地上謝道:
“不知上宗仙修駕臨,小老兒賤命一條,勞煩大人出手相救,望請恕罪。”
姜陽見這老頭跪的這樣乾脆,趕忙將之扶起來道:
“老丈不必客氣,不過恰逢其會,舉手之勞。”
這老者年歲少說大他幾輪,讓人跪著說話也太過尷尬了。
這邊老者被攙扶起來,心裡更多的是受寵若驚。
仙門弟子他不是沒見過,愛行俠仗義的也有,可這些人俱是眼高於頂之輩,往往全憑喜好行事。
其對人對事都是一刀切,自以為做了好事,卻留下一堆爛攤子。
而且大多數時候他們就算是救了人也不會靠近接觸,唯恐髒了自己的手,一般聽一聽奉承也就離去了。
‘這一位或許不同....’
老者起了身心中感激,拄著齊眉棍順勢道:
“不敢當老丈,小老兒姓李單名一個絨字,大人喚我李絨便是。”
“小老兒困頓,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還請恩公大人入小廟一坐,飲一杯清茶。”
這老者是一位廟祝,一身靛藍布衫肘部打著幾個貓爪形補丁。他懷裡摟著根齊眉短棍,鬍子花白身上還有點點血跡。
姜陽見他神色尚可,正好也對周邊情況也有諸多疑惑,便答應道:
“可,老丈請吧。”
兩人一前一後跨過屍體往小廟的方向走,這溟澤內裡有不少靈智未開的妖獸,入夜聞著血腥味就會過來拖走,倒也不必顧慮毀屍滅跡。
至於舔包姜陽自然沒忘,只是這幾人身上的物件實在乏善可陳,連個儲物袋都沒有,其兵器姜陽拿著都嫌佔地方,遂作罷了。
小廟不大,從外頭看著頗為古舊。
青瓦簷角垂著鏽蝕的銅鈴,鈴舌早被雀兒啄去,空懸的鈴腔裡結著蛛網。褪色朱漆門楣上懸塊蟲蛀木匾,“賜福天官”四個大字被雨水泡得發脹,邊緣還留著幾道陳年裂痕。
石階縫裡鑽出絨絨青苔,其間嵌著幾株草莖,倒比尋常寺廟門檻多三分生氣。
老者停在門口伸手道:
“恩公先請。”
兩人沿著石徑小道往裡走,小廟幽靜,只供奉著一位神祇。
一入內,三尺高的檀木神臺上,端坐著團金燦燦的“神祇”——那是尊油光鋥亮的狸貓木雕,足有尋常狸奴三倍肥碩,瞧著憨態可掬。
彩漆斑駁的爪心捧塊鎏金牌位,上書“福運呈祥賜福天官”,圓滾肚皮上還裹著香客獻的紅綢肚兜,針腳歪斜繡著“有求必應”。
神像眼角用螺鈿嵌成吊梢狀,任殿外光影流轉,總似睥睨著供桌上那碟酥炸小黃魚。
此時神案下突然竄出只活橘貓,毛色與雕像如出一轍,抬爪拍翻功德箱,叮噹滾出一枚靈石碎片,恰被老廟祝抬腳踩住:
“大將軍又淘氣,且饒了香火錢罷。”
說著從靛藍布衫裡掏出一塊小魚乾遞了過去,這黃貓兒也不鬧銜著就鑽入桌底不見了。